吴佩云还卡在那股被抽空的钝痛里，脚底像踩着烧红的铁板。沈临的后背贴着她，体温烫得不像活人。他手里那把匕首正和郑旭的手术刀死磕，蓝火花噼里啪啪地炸，像是两台短路的机器人在对掐。
她想动，可身体不听使唤。空间里的灵泉池还在翻腾，水面倒映的那些脸——一百七十九个她——全都睁着眼，盯着她看。她们没说话，但吴佩云觉得她们在喊她：快跑啊，笨蛋！
就在这时候，头顶通风管“哐”地一声被踹开。
一个粉色双马尾脑袋先探出来，接着是举着自拍杆的手。
“吴姐！我来救你了！”林小满大叫着跳下来，落地姿势歪得像个喝醉的企鹅，“别怕，我带了信号干扰器——”
话没说完，她身上的t恤图案变了。
原本印着的“种地吧，少女！”几个字像被水泡过一样融化，取而代之的是郑旭实验室的黑色徽标：一把解剖刀穿过dNA双螺旋。
吴佩云脑子“嗡”了一下。
林小满低头看了眼衣服，手指猛地攥紧腕表，声音发抖：“对不起……我爸还活着……他们用他逼我……”
她按下按钮的瞬间，吴佩云脚下的合金地板突然变得透明。
下面是熔炉。
滚烫的能量流在管道里咆哮，像一群饿疯的蛇，等着把她吞下去。格栅正在缓缓打开，露出下方赤红色的深渊。
吴佩云本能后退，却被沈临一把拽回怀里。他头都没回，低吼：“别动！她在演？还是真叛？”
“我不知道！”林小满眼泪都飙出来了，转身扑向墙边控制台，“我只想关掉熔炉！让我关——”
“你以为我没防你？”郑旭冷笑，手术刀一挥，空中弹出一道数据锁链，直接铐住林小满手腕，“干扰码已锁定，你按的每一个键，都在给系统充能。”
林小满的手僵在半空。
控制台屏幕闪出红字：【能量捕获进度：63%｜空间频率同步中】
吴佩云感觉胸口一紧，像是有人拿铁钩子勾住了她的心脏，往外扯。玉镯烫得几乎要烧穿她的皮肤。
沈临眼神一凛，突然松开匕首，反手一把抓住林小满肩膀。
“你要是真想救她，现在就得疼。”他说完，抬手就是一刀。
匕首精准扎进她左肩，不深，但切断了神经传导带。林小满惨叫一声，整个人跪倒在地，自拍杆摔出去老远。
血顺着她手臂流下来，一滴，两滴——
正好落在吴佩云手腕上。
玉镯猛地一震。
那滴血碰到镯子的瞬间，像是掉进了沸腾的牛奶锅。乳白色光幕“轰”地炸开，半球形护盾瞬间成型，把吴佩云和沈临罩在里面。抽取阵列的蓝光撞上屏障，发出刺耳的“滋啦”声，像是高压电打在湿墙上。
“防护罩启动了？！”谢昭的声音突然从角落的广播里炸出来，“生命献祭触发？谁受伤了？！”
没人回答他。
但下一秒，实验室穹顶“咔”地裂开一道缝。
一道银白色光束从天而降，精准劈在熔炉主控芯片上。火花四溅，屏幕当场黑屏，只留下一行残影：【承天集团已完成对‘源启计划’全部资产的无条件收购】。
法律权限冻结。
郑旭脸色终于变了。
他盯着那行字，像是看见了鬼。手指在袖口一划，暗门无声开启。
“有意思。”他退进阴影里，金丝眼镜反射着护盾的微光，“你们以为买下资产就能赢？游戏才刚开始。”
门关上前，他最后看了吴佩云一眼。
然后消失了。
护盾内，空气安静得吓人。
吴佩云蹲在地上，扶着林小满的肩膀。血还在流，但她顾不上那么多，掰开林小满的嘴，往里滴了一滴灵泉水。
“你爸的事……回头再说。”她声音有点抖，“但现在，你得活着。”
林小满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眼泪混着汗往下淌。
沈临单膝跪地，匕首插进地面当支撑。他左手掌心划开一道口子，血顺着指尖滴到玉镯边缘，渗进那道细小的裂纹里。
护盾晃了晃，重新稳住。
“别信任何人。”他喘着气说，“包括我。但现在，我们必须撑到他们进来。”
广播又响了。
这次是谢昭，声音比平时低八度：“能量残流还在波动，他没输——只是换了棋盘。”
远处传来运输舰迫降的轰鸣，金属地板震得人脚底发麻。监控屏幕一闪，陆承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黑色高领毛衣裹得严严实实，手里拎着个公文箱，走得像台自动巡航的坦克。
吴佩云低头看着玉镯。
那道裂痕还在渗金光，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往外爬。
林小满靠在她肩上，呼吸微弱。沈临的血顺着镯子往下滴，一滴，两滴。
护盾忽明忽暗。
吴佩云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抹掉林小满脸上的血和泪。
“你说对不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还不是坏人。”她说，“种地的人最懂——烂根的苗，只要浇对水，也能活。”
林小满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
外面警报还在响，空气中混着烧焦的金属味和灵泉蒸腾的甜腥。
吴佩云盯着那道裂痕，忽然发现金光里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
【身份验证中：钥核匹配度8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