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抠出来的生机
玄微道主残躯指尖微动,那缕黑雾像活物般钻入石头脚踝骨缝。
冰冷死寂的力量瞬间吞噬了蔓延的僵硬感。
洞口凝聚的暗红人形发出无声尖啸,第一次显露出迟疑。
指尖触到那缕黑雾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瞬间刺透皮肉,直钻进骨头缝里。石头浑身一僵,不是之前那种被冻结的麻木,而是像被一条冰冷的毒蛇咬住,毒液瞬间注入骨髓。
他本能地想抽手,可那黑雾缠得死紧,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吸力,硬生生把他左手往脚踝的伤口里按。指甲抠进冰冷僵硬的皮肉,没有血,只有一种朽木被撕裂的滞涩感。那股新钻进来的冰冷死寂,比他腿里原本的僵硬更霸道,像无数根冰针,狠狠扎进每一寸正在失去知觉的筋肉骨头。
“呃啊——!”石头喉咙里滚出压抑的痛吼,额头青筋暴起。他感觉自己像个破口袋,被两股冰寒的力量从里到外撕扯。右腿彻底成了块冰坨子,沉重得拖不动。可就在这极致的痛苦和冰冷中,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变化发生了——那股正顺着左臂向上侵蚀、要把他彻底冻僵的寒意,猛地一顿!
像是饿狼咬住了另一头闯入领地的野兽。新钻进来的黑雾,带着一种更古老、更纯粹的阴寒,蛮横地撞上了原本在他体内肆虐的僵硬力量。两股同源却相斥的死寂,在他右腿的骨肉里疯狂撕咬、吞噬!
洞口那暗红光芒凝聚的扭曲人形,双臂已经张开到极限,指尖对准了石头的心脏。可就在那股新力量灌入石头身体的瞬间,它即将喷薄而出的毁灭气息,陡然凝滞了一下。那没有五官的扭曲头颅,似乎极其轻微地偏了偏,仿佛在“看”向洞内深处玄微道主那覆盖薄冰的残躯。
石头根本没精力注意洞口的变化。他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抠进右腿皮肉的左手上。指甲缝里塞满了冰冷僵硬的碎肉屑,那感觉让他胃里翻江倒海。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不管不顾,五指像铁钩一样死命往里抠!仿佛要把钻进骨头缝里的冰冷怪物活活抠出来!
疼!钻心的疼!但伴随着这自残般的剧痛,他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变化——原本已经蔓延到左肩胛的僵硬感,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后面狠狠拽了一把,停滞了!甚至……似乎往回缩了一点点?
是那缕黑雾!它在和腿里的东西打架!
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劈开他混沌的意识。石头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狠厉的光芒。他不再试图撕扯自己的腿肉,而是将全部残存的力气,疯狂灌注到抠进伤口的左手五指!
抠!更深一点!把那缕要命的黑雾,全塞进去!塞给那个正在啃他骨头的怪物!
指尖传来更深的撕裂感和刺骨的冰寒。他几乎能“感觉”到那缕粘稠冰冷的黑雾,正顺着他的指甲缝,被他强行“按”进腿骨深处,撞向那股僵硬的源头。
轰!
两股死寂的力量在他腿骨深处狠狠碰撞!一股无声的震荡从骨头里炸开,瞬间席卷全身!石头眼前一黑,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后弹起,又重重摔落在地。左肩胛骨被钉穿的剧痛排山倒海般涌来,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昏死过去。
但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他右腿那彻骨的僵硬和冰冷,如同退潮般,骤然消减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深不见底的冰寒死寂,盘踞在腿骨深处,暂时蛰伏了下来。它不再疯狂蔓延,却像一块万年寒冰,沉甸甸地冻在他的骨头里。
洞口,那暗红光芒凝聚的扭曲人形,缓缓放下了张开的手臂。它无声地“注视”着洞内瘫倒的石头,又转向玄微道主的残躯。那纯粹的污秽暗红光芒,剧烈地波动了几下,最终,没有发动攻击。它像一团被风吹散的烟雾,无声无息地重新融入洞口那片浓稠的黑暗里,只留下那点暗红的凶光,依旧在黑暗中幽幽闪烁,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
石头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衫,冰冷地贴在皮肤上。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自己的右腿。膝盖上方,被他抠出的伤口血肉模糊,翻开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没有流血,只有丝丝缕缕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冰寒粘稠的黑气,正从伤口深处极其缓慢地渗出,又诡异地被吸了回去。
他活下来了。暂时。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还没涌上来,一股更深的寒意从脊椎窜起。他猛地扭头,看向洞内深处。
玄微道主那覆盖薄冰的残躯,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只是,那刚刚弹动过一下的右手食指……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垂落下去,指尖轻轻搭在冰冷的地面上。
而在那食指下方,石板缝隙里,之前渗出的那缕比发丝还细的黑雾,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