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救命暖流
师父那句嘶哑的“别碰”像风里的游丝,刚钻进耳朵就被更汹涌的冰冷淹没了。石头昏沉的意识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冷……要冻死了……师父也要死了……
那点从石缝里渗出的、带着土腥气的暖意,是他冰封世界里唯一的火星。他不管了!师父的警告被求生的本能碾得粉碎。搭在师父冰冷手腕上的右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死命地抠住地面,指尖不管不顾地朝着那道渗出暖流的裂缝狠狠探了过去!
指尖终于触到了石缝边缘!一股比刚才清晰数倍的暖流,带着泥土的腥气,猛地顺着指尖窜了进来!
嗤——!
像是烧红的铁钎捅进了冰坨!那股灼烫的力量蛮横地冲开冻僵的血脉,逆流而上!石头昏沉的身体猛地一抽,喉咙里发出半声压抑的闷哼。这热流霸道得不讲道理,所过之处,冻僵的麻木被硬生生撕开,血管像是被滚烫的铁水灌入,灼痛感尖锐地炸开!
可这剧痛深处,一股久违的、属于活物的力气,竟极其微弱地、挣扎着从骨髓深处被这股蛮横的热力逼了出来!冻僵的血液似乎被这滚烫的洪流裹挟着,开始极其缓慢地……重新流动?
石头贪婪地、不顾一切地让指尖更紧地抵住石缝,让那股带着土腥气的暖流源源不断涌入身体。冰冷的四肢百骸在这蛮横的灼烫冲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痛和灼热交织,让他意识在极度的痛苦和一丝诡异的复苏感里沉浮。
就在这时——
“呃……!”
一声极其痛苦、仿佛灵魂被撕裂的短促抽气,猛地从旁边传来!是师父!
石头昏沉的心猛地一揪!他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布满血丝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向师父。
师父的身体在剧烈地痉挛!不是之前那种无意识的抽搐,而是整个躯干都在痛苦地向上弓起,脖颈上的青筋根根暴突,几乎要挣破皮肤!那张惨白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嘴唇死死咬着,一丝暗红的血线从嘴角溢了出来!
师父心口那片微弱的光,此刻正疯狂地闪烁、明灭!光芒剧烈地波动着,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在随之震颤!那光芒不再是稳定的油灯,而像一颗即将彻底爆炸的、不稳定的火种!一股混乱而狂暴的气息,正从师父身上不受控制地散逸出来!
石头懵了。指尖传来的暖流还在灼烧着他,可眼前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师父怎么了?!是因为……因为他碰了这石头?因为他引来的暖流?!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想缩回手,指尖却像被那石缝粘住,贪婪地汲取着暖流带来的热力和微弱的生机。身体的冰冷正在被这股霸道的力量强行驱散,断臂的剧痛也因为这灼热的冲刷而变得麻木。他离不开这暖流!离开,他立刻就会被冻死!
可师父……
师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仿佛被扼住脖子的痛苦气音。身体弓起的幅度越来越大,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心口那光闪烁的频率快得让人心慌,光芒忽明忽灭,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炸开,或者……彻底熄灭!
“师……师父……”石头喉咙里挤出血沫子般的嘶鸣,绝望又无助。他动不了,指尖死死抵着石缝,暖流汹涌地灌入身体,带来生机,也带来眼前师父濒临崩溃的景象。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那股涌入石头体内的、带着土腥气的霸道暖流,在冲刷过他全身,带来剧痛和一丝复苏后,竟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猛地分出了一股极其细微的支流!这股细流没有停留,而是顺着他搭在师父冰冷手腕上的右手,极其自然地、悄无声息地……流淌了过去!
石头甚至没反应过来!他只感觉到指尖抵着师父手腕的皮肤,猛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不再是师父本身冰冷的死寂,而是一丝外来的、带着熟悉土腥气的……温热?!
他猛地瞪大眼睛,看向师父的手腕!
师父身体的痉挛,在那一丝微弱的暖流顺着手腕接触点流入的刹那,极其突兀地……停顿了一瞬!
紧接着,师父弓起的身体重重地落回地面。喉咙里那痛苦的嗬嗬声也骤然减弱。那张扭曲的脸上,痛苦的神色似乎……凝固了?心口那片疯狂闪烁、濒临爆炸或熄灭的光芒,波动……竟然……平缓了一丝丝?!
虽然依旧微弱,光芒的闪烁频率却明显慢了下来!那狂暴混乱的气息,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过,稍稍……平复了一点点?
石头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师父心口那变得稍微稳定了一点的光,又猛地看向自己死死抵着石缝的指尖,看向自己搭在师父手腕上的右手。
这暖流……这师父警告他“别碰”的暖流……灌进他身体后,分出了一丝……竟然……似乎……能稳住师父心口那点要炸开的光?!
这个发现像一道惊雷劈进他混沌的意识!巨大的震惊和一丝荒谬绝伦的希望瞬间冲垮了所有恐惧!
他非但没有缩回手,反而用尽残存的意志,将整个身体都朝着石缝的方向又死命地抵近了几分!让指尖更深地陷入那道裂缝,贪婪地、不顾一切地汲取着里面渗出的、带着土腥气的灼热暖流!
更多的热流蛮横地涌入!灼烧着他的血脉,带来剧痛,也带来力量。而那股分流出、顺着他搭在师父手腕上的右手流淌过去的温热细流,似乎也……变强了那么一丝丝?
师父的身体没有再剧烈痉挛。胸口起伏依旧微弱,但那片心口的光芒,在那一丝持续流入的、带着土腥气的暖流浸润下,明灭的节奏……真的在一点点……趋向于稳定!
石头布满血污的脸上,那双因剧痛和震惊而睁大的眼睛里,滚烫的液体再次汹涌而出。他死死咬着牙,感受着指尖石缝的灼热,感受着右手传递到师父手腕的那一丝微弱却持续的暖意,感受着师父心口那光芒一点点变得平稳……
成了!这该死的暖毒……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