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在青铜兽炉里噼啪作响,谢凛独自坐在帐中,手中把玩着半块梨膏糖。糖块已经有些融化,粘稠的糖浆顺着指缝滴落在军事地图上,正好淹没了某个叛军据点的标记。
今日斩首三千。 他对着身旁的机关人轻语,你若在,定要说我浪费火药。
机关人安静地微笑着,右眼眨动的速度比左眼慢了半拍——这是连工匠都无法修复的缺陷。谢凛伸手抚过傀儡冰凉的面颊,指尖在唇角停留,那里本该有个狡黠的弧度。
帐外突然传来骚动。亲兵押着个颤巍巍的老匠人进来:陛下,这老东西在营地外鬼鬼祟祟...
老匠人吓得跪地磕头:草民、草民只是来送这个...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机关小鸟,小鸟胸口刻着熟悉的齿轮纹路。
谢凛瞳孔骤缩——那是他十岁生辰时,萧澈送他的第一件礼物。
黎明时分,战鼓震落松枝上的积雪。谢凛一马当先冲在阵前,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当敌军箭雨倾泻而下时,他突然勒马回旋,剑尖挑起积雪——雪沫在空中凝成盾牌,每片雪花都嵌着微小的齿轮。
是妖术! 敌将惊恐大叫。
是科学。谢凛轻笑,剑锋所指处,雪盾突然迸发强光。
在刺目光芒中,无数机关鸭从地底钻出,叼着敌军裤腿往后拖。有只特别机灵的甚至解开了敌将的战甲扣子,冻得对方在雪地里直跳脚。
当谢凛要下令总攻时,怀中机关鸟突然振翅。鸟喙张开,吐出张字条:左翼三里,埋伏。
他顺势改变战术,派出一支奇兵绕后。捷报传来时,他正把字条塞进机关人手中:你的字还是这么丑。
五十里外的山巅,萧澈通过机关鹰的眼睛看着战场。当见到谢凛险些中箭时,他捏碎了手中的望远镜。
蠢货!那件盔甲我加了防护符文都挡不住你的莽撞!
水镜里,谢凛正在给机关人系披风。那动作温柔得让人心惊,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琉璃。墨尘在一旁叹息:帝星凶芒已灼伤三垣,若再...
闭嘴! 萧澈把血蚕枢拍在案上,枢心光芒与谢凛心口的契纹同步闪烁——每一次闪烁都让北境的极光更艳丽一分。
萧玥抱着冻伤的机关鸭进来:哥!谢凛哥把你的兵法笔记当柴烧了!
正好! 萧澈踹开暗门,等打完这仗,我让他用八抬大轿赔我十本!
子时风雪稍歇,谢凛独自走出军帐。怀中机关鸟突然发出啁啾声——那是萧澈设定的警报频率。
当他循声望去,看见雪地里埋着半截熟悉的齿轮。挖出来才发现,那是他当年送给萧澈的及冠礼,齿轮内侧刻着长相守。
...阴魂不散。 他轻笑,却将齿轮仔细系在腕间。
暗处的萧澈咬碎了后槽牙。他看见谢凛从怀中取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已经发硬的桂花糕——正是他前说要带回宫的。
当谢凛要将糕点扔进火堆时,机关人突然开口:暴殄天物。
那是萧澈最常说的四个字,连语气都分毫不差。
翌日决战,当谢凛要踏平最后一座叛城时,城墙突然开满冰花。每朵花蕊中都坐着拇指大的机关精灵,齐声唱着:要和平~不要打架~
妖、妖怪!
错了。谢凛抚过突然发烫的心口,是某个骗子来阻我杀孽。
冰花突然汇聚成某人的虚影,俏皮地坐在城楼上晃腿。当谢凛的箭指向城门时,虚影突然开口:
听说有人要拆我的玩具店?
在三军震惊的注视中,萧澈的幻影随手把攻城锤折成烟花:
要赢就赢,搞什么血流成河?
而真正的转机,此刻正在敌军主帅的营帐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