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撞碎薄霜,九九八十一级汉白玉阶在冬日初阳下泛着冷光。百官按品级列队,旌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萧澈穿着繁复的祭天礼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暗藏的机关匣。
“紧张?” 谢凛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今日戴着十二旒冠冕,珠玉遮挡了神色。
萧澈嗤笑,袖中齿轮轻转,让过长的礼服从地面微微浮起三寸:“怕某些人待会找不到哭丧的表情。”
祭坛四周的铜鹤突然转动脖颈,口中吐出的不是香烟,而是糖霜。礼部尚书刚要呵斥,却发现糖霜在空气中凝成了消灾祈福的经文。
当谢凛诵读祭文时,萧澈的目光扫过观礼台。镇国公擦拭着祖传宝剑,陇西李氏的席位下隐约反射金属冷光,更远处...他眯起眼睛,看见某个世家小姐的团扇上绣着反写的咒文。
“...祈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谢凛念到最后一句时,祭坛中央的青铜鼎突然迸发金光。藏在鼎中的机关小鸭趁机撒出五彩谷物,引得群鸟盘旋成祥云图案。
萧澈趁机凑近低语:“看三号观礼台,那老东西袖子里藏着弩机。”
“七号台的熏香有问题。” 谢凛面朝百姓挥手,唇不动声动,“你的替身准备好了?”
“比真金还真。” 萧澈转动戒指,祭坛地砖悄然重组出逃生暗道,“连心跳频率都调得跟我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破空声骤响!
第一支箭来自钦天监方向,直取谢凛后心。萧澈旋身欲挡,却发现那箭矢在半空炸成烟花——竟是鸭队长假扮的礼花箭。
“失误失误!” 小家伙抱着烧焦的羽毛窜逃。
真正的杀招此刻才现!三支淬毒的弩箭从不同角度射来,箭簇缠绕着血契反咒的黑气。萧澈按照计划扑向谢凛,袖中机关却突然卡滞——本该弹出的护心镜慢了半拍!
“小心!”
他真正慌了神,而谢凛的剑已斩落两支冷箭。最后一支眼看要没入萧澈心口,替身傀儡突然从地底弹出,精准挡住致命一击。
“咳...” 假人吐出血沫,心口的血蚕枢开始模拟生命衰竭。那双向来灵动的眼睛渐渐失去光彩,最后倒映出谢凛骤缩的瞳孔。
“萧澈——!”
谢凛接住瘫软的身体,指尖触到冰凉的皮肤。转命契纹在他心口灼烧,怀中人的心跳正随着血蚕枢的熄灭而停止。
躲在暗处的萧澈屏住呼吸。他看见谢凛的手在发抖,看见珠旒撞击出凌乱的声响,更看见...对方突然低头嗅了嗅替身的衣领。
(糟糕!忘了他能闻出我特制的机油味!)
就在他以为要穿帮时,谢凛突然扯开替身衣襟。当看见心口那道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旧伤疤,以及正在消散的转命契纹时,他整个人凝固成雕像。
观礼台传来压抑的欢呼,而谢凛只是轻轻将额头顶在逝者逐渐冰冷的额间。
“护驾!抓刺客!”
禁卫军的呐喊打破死寂。青鸿带兵围住祭坛时,看见陛下仍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仿佛要与怀中人凝固成永恒双雕。
“陛下...” 他刚开口,就被谢凛的眼神冻在原地。
那不再是君临天下的帝王,而是被夺走挚爱的困兽。当他再抬头时,唇边竟绽开一抹温柔笑意:
“传令。” 声音轻得像怕惊扰安睡的人,“封闭九门,今日在场者...一个都不准走。”
躲在暗处的萧澈突然心悸。他看见谢凛拾起那支致命弩箭,用指尖抚过箭杆上“诛妖孽”的刻字,然后...轻轻折断了箭簇。
那不是愤怒,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在苏醒。
当替身的“尸身”被移入冰棺时,萧澈顺着密道爬回天工阁。他原本设计的剧本里,此时该有庆功宴和机关鸭的喝彩舞。
可当他透过水镜看见谢凛坐在冰棺旁,正耐心替“逝者”梳理头发时,手中的齿轮突然掉落。
“他为什么...在笑?”
墨尘叹息着指向星盘:“帝星入煞,天工星隐...陛下,您确定要继续?”
萧澈夺过星盘砸在地上,碎玉中突然显现出血色预言——那根本不是假死局该有的星象!
窗外传来钟鸣,九门落锁的巨响震得梁柱颤抖。而真正的猎杀,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