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尘山谷的轮廓在视线中逐渐清晰,宫门那巍峨的大门如同沉默的巨人,静静矗立。当那一行熟悉的骑影出现在通往宫门的山道上时,一直守候在门楼之上的宫子羽和宫紫商几乎同时激动地向前一步。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宫紫商忍不住欢呼出声,用力拍了拍身旁宫子羽的肩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如释重负。
宫子羽紧握栏杆的手微微松开,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切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激动与自豪的光芒。他身为执刃,需坐镇中枢,不能亲身赴险,但心中的担忧与期盼,丝毫不比任何人少。
队伍渐近,可以清晰地看到为首并骑的田栩罂与宫远徵。田栩罂神色依旧平静,但眉宇间带着一丝征战归来的风霜。宫远徵则微微昂着头,眼神明亮,带着少年人得胜归来的意气风发,目光始终追随着身侧的田栩罂。
“开门!迎栩罂公子、远徵少爷及诸位功臣凯旋!”宫子羽朗声下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闷而庄严的声响。
田栩罂一行人策马而入,早已收到消息聚集在门内的众多宫门子弟爆发出热烈的欢呼。此战意义重大,无锋总部被捣毁,首领被擒,意味着笼罩宫门乃至江湖多年的阴影被一举驱散!
宫子羽和宫紫商快步从门楼上下来,迎了上去。
“栩罂哥!远徵!辛苦了!”宫子羽目光扫过众人,在看到被红玉侍卫严密看守的那个黑色布袋时,眼神一凛,心中了然。
“尚角哥哥他们还在后面处理后续,我们先带重要人犯回来了。”田栩罂简单说道,目光与宫子羽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宫紫商则已经好奇地看向云为衫和她身后那个与她容貌一模一样的女子,又看了看沉默跟在后面的寒鸦肆,眼中充满了探究,但此刻显然不是细问的时候。
“诸位一路辛苦!长老们已在执刃殿等候,云夫人也在那里。”宫子羽压下心中的激动,沉稳地说道,“我们先去执刃殿,为诸位接风洗尘,也……让该团聚的人,早日团聚。”
他特意提到了云夫人(云为衫和云念衫的母亲),目光温和地看向云为衫姐妹。
云为衫眼中瞬间涌上水光,感激地对宫子羽点了点头,轻轻握紧了身后妹妹冰凉的手。“念衫,我们……去见娘。”
云念衫听到“娘”这个字,身体微微一颤,眼中充满了期盼与近乡情怯的惶恐。
一行人不再停留,在宫子羽和宫紫商的引领下,穿过欢呼的人群,径直前往执刃殿。
执刃殿内,灯火通明。花长老、月长老、雪长老皆已端坐于上,神色肃穆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欣慰。而在殿下侧方,一位衣着朴素、面容依稀能看出与云为衫姐妹相似之处、眼中饱含泪水与期盼的妇人,正由两名侍女搀扶着,翘首以盼。她正是云氏姐妹的母亲。
当殿门被推开,田栩罂、宫远徵等人踏入殿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去。
“参见诸位长老,执刃。”田栩罂微微躬身行礼,宫远徵等人也随之行礼。
“不必多礼!栩罂,远徵,还有诸位,辛苦了!”花长老声音洪亮,带着激动。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云为衫和她身后的女子吸引。
“娘——!”云为衫声音哽咽,拉着还有些怯生生的妹妹,快步走向那位妇人。
那妇人看着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儿向自己走来,尤其是那个她以为小女儿恐不在人世、只在梦中呼唤“念衫”之名的小女儿,此刻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她浑身剧震,泪水瞬间决堤。
“衫儿……念衫!我的孩子!真的是你们吗?”妇人挣脱侍女的搀扶,踉跄着上前,一把将两个女儿紧紧搂入怀中,放声痛哭。那哭声里,包含了太多年的思念、担忧、绝望与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
云为衫和云念衫也紧紧抱着母亲,三人哭作一团。执刃殿内,原本肃穆的气氛,被这感人至深的团聚场景染上了浓浓的温情。几位长老也不禁动容,宫紫商更是悄悄抹了抹眼角。
田栩罂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神微暖。宫远徵站在他身侧,看着那相拥哭泣的母女三人,又偷偷看了看田栩罂的侧脸,心中莫名地升起一种满足感——他的罂哥哥,守护了这样的团圆。
待母女三人情绪稍缓,宫子羽才轻咳一声,目光转向那被侍卫押解进来的黑色布袋,神色转为凝重:“栩罂哥,这袋中……便是点竹?”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连哭泣声都止住了。云氏母女,尤其是上官浅未来的仇恨,皆系于此人身上。
田栩罂微微颔首:“正是。她体内已被种下‘地狱蛊’,此刻生不如死,仅存一息。”他语气平淡,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寒意。
花长老沉声道:“好!此獠罪大恶极,合该有此报应!暂且押入水牢最深处,严加看管!待尚角归来,再行定夺!”
侍卫领命,将那个依旧微微抽搐的布袋押了下去。
宫子羽环视殿内,目光扫过凯旋的众人,最终落在田栩罂身上,声音带着由衷的感激与振奋:“此战,诸位功在千秋!今日,当为诸位庆功!宫门,因诸位而荣耀!”
殿内再次响起热烈的气氛,劫后余生的庆幸、大仇得报的快意、亲人团聚的喜悦,以及胜利的豪情,交织在一起。
田栩罂看着眼前这一切,知道一个时代结束了,而宫门的新篇章,正缓缓展开。他微微侧目,对上宫远徵望过来的、充满了全然信赖与某种更深沉情感的目光,心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似乎也悄然松动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