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的跑车如同嚣张的箭矢,迅速汇入傍晚的车流,消失在视野尽头,只留下hS集团大楼前一片嗡嗡的议论声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属于盛少罂的“虞美人”气息的残影。
沈文琅依旧死死地钉在落地窗前,高大的身影笼罩在暴怒的阴影里,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焚香鸢尾的信息素失控般在巨大的办公室内翻涌、冲撞,辛辣的烟熏木质与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粉感花香交织,形成毁灭性的风暴。昂贵的地毯被无形的力量卷起微尘,厚重的窗帘无风自动。
“砰!”又是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冰冷的钢化玻璃上,发出比之前更沉闷、更骇人的巨响!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留下蛛网般的裂痕,倒映着沈文琅那双因暴怒而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眼睛。
高途!
这个名字在他齿间反复碾磨,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种被彻底背叛、被狠狠羞辱的尖锐刺痛!
盛少罂!那个该死的女人!她竟然真的敢!敢当着他沈文琅的面,在他公司楼下,用那种亲昵的姿态,触碰他沈文琅的秘书!用那束刺眼的向日葵做道具,上演什么“接下班”的戏码!而高途…那个在他面前永远低着头、逆来顺受的“beta”…他居然没有躲开!他居然就那样…上了她的车?!
“吃里扒外的东西!”沈文琅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充满了毁灭欲。他猛地转身,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在空旷的办公室里焦躁地踱步。昂贵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重而急促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燃烧的炭火上。
怒火焚烧着他的理智,但一种更陌生、更尖锐的情绪却在火焰深处滋生、蔓延——那是一种近乎窒息的、被侵犯了所有物的狂暴感!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独占欲!
高途…这个名字,这个人,什么时候成了他沈文琅如此在意的“所有物”?那感觉如此原始而强烈,仿佛刻在骨髓里。
混乱的思绪如同被点燃的引线,瞬间引爆了记忆深处被刻意尘封的画面。
高中,空荡的教学楼回廊。
少年沈文琅穿着剪裁精良的校服,带着与生俱来的倨傲,百无聊赖地倚在栏杆上。他随手将一张写满公式的草稿纸折成纸飞机,看也不看地朝楼下中庭扔去。纸飞机晃晃悠悠,最终落在一个刚从图书馆后门出来的、穿着洗得发白校服的清瘦身影脚边。
沈文琅本不在意,目光随意扫过,却看到那个身影停了下来。那人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带着一丝被打扰的茫然。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无人,最终还是蹲下身,默默地将那架纸飞机捡了起来。
他抬头,似乎想寻找失主,正好对上沈文琅居高临下、带着审视和一丝玩味的目光。
沈文琅记得很清楚,那一刻,阳光穿过树隙落在那人脸上,厚重的镜片也挡不住那双眼睛里的清澈和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感。像一只误入喧嚣角落的兔子。扬了扬下巴,带着命令的意味道“愣着干嘛,把飞机捡给我”
楼下的高途(后来才知道名字)显然认出了这位家世显赫、性格孤僻的校园风云人物。高途愣了愣,默默将纸飞机送了上去。。
后来,沈文琅无意中得知,这个叫高途的优等生,一天竟然要打四份工:清晨送报,午休食堂帮厨,放学后图书馆整理员,深夜便利店收银。巨大的学业压力和生存重担压在他身上,他却依旧保持着年级前十的成绩。
沈文琅当时觉得有趣,也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施舍心态。他需要一个绝对安静、可靠、能帮他处理各种琐事(比如整理笔记、跑腿、更重要的是——打发那些前仆后继、让他烦不胜烦的omega追求者)又不惹麻烦的人。高途无疑是最佳人选,聪明,沉默,且极度需要钱。
于是,“资助”开始了。方式依旧带着沈文琅式的霸道:昂贵的参考书直接塞进高途的课桌,用不完的饭卡“不小心”放在他常坐的位置,甚至是他淘汰下来但依旧价值不菲的电子产品,也是用“占地方”的理由丢给他。高途起初是拒绝的,眼神里充满着不安。但沈文琅一句“不要就扔垃圾桶”,加上现实的压力,让他最终只能默默接受,每一次都低声说一句“谢谢沈同学”,眼神里是复杂的感激和一种小心翼翼的疏离(其实是高途的爱恋)。沈文琅很满意,高途确实好用,尤其是帮他挡掉那些烦人的omega情书和邀约时,高途总能找到最得体又不失强硬的拒绝方式。他们渐渐成了校园里一道奇异的组合:光芒万丈的沈文琅,和他身后那道沉默、可靠、替他隔绝了无数麻烦的影子。
大学毕业后。沈文琅拒绝了家族直接安排,选择自己创业。他找到了同样野心勃勃、能力卓绝却身份神秘的花咏,共同创立hS集团。花咏提供了至关重要的初始资金和部分核心技术(通过其控制的x控股投入),但要求身份保密,只作为隐形合伙人。沈文琅则负责台前运营和战略。hS集团在两人合力下迅速崛起。
创业初期,千头万绪,沈文琅锋芒毕露,树敌众多。他需要一个绝对忠诚、能力足够、且能忍受他坏脾气的心腹。他再次想到了高途。那个沉默、踏实、像磐石一样的高途。
高途最初进入hS集团初创期的企划部,彼时已与沈文琅失联一年多,在企划部小有成就。
沈文琅蓦然在人事部的优秀员工墙上看到眼熟的照片,沈文琅不知怎么头脑一热,一个电话,他便被调到了总裁办。
从整理文件、安排行程开始,到逐渐接触核心业务、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甚至替沈文琅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高途就像一块璞玉,在沈文琅快节奏、高压力的打磨下,渐渐显露出惊人的能力和韧性。他总能提前预判沈文琅的需求,将繁杂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在沈文琅雷霆震怒时保持沉默,在他决策失误时默默补救。他像一道无声的屏障,替沈文琅挡住了无数暗箭和琐碎,支撑着hS这艘巨轮在惊涛骇浪中稳步前行。凭借其卓越的能力和沈文琅的绝对信任,最终成为了沈文琅的首席秘书,是离权力核心最近的人之一。
沈文琅早已习惯了高途的存在,习惯了他的沉默、他的顺从、他的任劳任怨。他将高途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如同呼吸空气般自然。他习惯了高途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被他认为是“伴侣”的鼠尾草气息(尽管他内心深处一直莫名排斥那个“伴侣”的存在),习惯了将他视为自己领地内一件不会反抗、永不背叛的附属品——一个从高中那架纸飞机开始,就由他沈文琅“捡到”、打磨、使用,最终变得无比趁手的“专属工具”。
可现在!
这件他精心打磨、专属使用的“工具”竟然被盛少罂染指了!
那个在他面前永远低眉顺眼的高途,竟然在盛少罂触碰时没有躲开!
那个被他亲手打上耻辱印记(脸颊的伤痕)的人,竟然捧着另一个Alpha送的花,坐上了另一个Alpha的车!
“他是我的!”这个念头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紧了沈文琅的心脏,带来尖锐的刺痛和狂暴的愤怒!什么“beta”秘书?什么“有伴侣”?这些借口在盛少罂明目张胆的掠夺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从高中天台捡起纸飞机的那一刻起,高途的命运就该和他沈文琅牢牢绑定!他沈文琅给予资助、提供平台、将他从底层拉拔到今天的位置,他高途的一切——时间、精力、忠诚、乃至那该死的鼠尾草气息(沈文琅拒绝深究这气息的来源)——都该是只属于他沈文琅的私有财产!
盛少罂的行为,不是在挖墙脚,是在抢夺他的所有物!是在对他沈文琅的权威宣战!
“好…好得很!”沈文琅猛地停下脚步,胸膛剧烈起伏,焚香鸢尾的信息素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紫色雾气在他周身缭绕。他盯着楼下早已空无一人的位置,眼神阴鸷得能滴出墨来,嘴角却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充满毁灭意味的弧度。
“盛少罂,你想玩?我奉陪到底!”
“高途…”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语气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占有欲和即将施加惩罚的冷酷,“你以为你能逃?”
他转身,大步走向办公桌,按下内线电话,声音如同淬了寒冰,对着接听电话的另一个秘书(显然不是高途)命令道:
“通知下去,明早九点,集团中层以上,紧急会议!任何人不得缺席!” 他顿了顿,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寒意,“尤其是——总裁办首席秘书,高途!告诉他,就算爬,也得给我准时爬过来!”
电话挂断。沈文琅坐回宽大的皮椅,双手交叉抵在下颌,目光沉沉地盯着窗外繁华的夜景,眼底翻涌着暴风雨来临前的黑暗。盛少罂点燃的这把火,不仅烧毁了他表面的平静,更将他内心深处那扭曲而强烈的独占欲彻底引爆。一场围绕着高途的、两个顶级Alpha之间的战争,正式拉开了血腥的序幕。而那个捧着向日葵、被当作战利品和筹码的小兔子,正被无形的风暴裹挟着,坠向更深的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