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还没完全重叠，李默已经动了，有点踉跄的跑向左侧一堆半塌的货箱阴影里。
“目标位置，左前四十五度，距离八十米左右，两个守卫单位，配置在通道两端，典型的防御阵列。”卡恩的声音在思维里响起。
李默背靠着冰冷的货箱，喘了口气。肺部还疼，封印里的碎片像块没捂热的冰疙瘩，硌得慌。他探出神识，小心翼翼地扫向那片区域，两个“镜影”像门神似的杵在一条短通道的两头，身后是一扇紧闭的数据舱门，门缝里透出终端屏幕的冷光。
“里面至少还有一个在操作终端。”李默把感知“递”回去，“能绕过去吗？”
卡恩已经在思维里展开了那片区域的结构图。几条路径闪烁着微光：“正面突破，惊动风险高。从上方通风管道渗透，耗时至少六分钟，且管道内可能有残留感应器。或者……”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数据舱门斜对面一个不起眼的检修面板上。
“利用舰体能量波动制造干扰窗口。”卡恩说，“那扇门用的是标准死灵加密锁，破解需要时间。但如果能引发一次局部的能量过载，触发门的应急保险机制，锁会在三秒内进入强制解锁状态。”
李默眯起眼。这思路……有点意思。用敌人的安全机制给自己开门？
“风险呢？”他问。
“能量过载可能激活附近的防御构造体，或者引起数据舱内‘镜影’的警觉。”卡恩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根据扫描，这片区域的结构能量脉络已经极度不稳定。一次精准的定向冲击，可以伪装成自然发生的能量泄漏。”
李默盯着那个检修面板看了两秒，又看了看通道两头的“镜影”守卫。时间不多了，他能感觉到舰体深处传来的震颤越来越频繁，这破船真要散架了。
“搞。”他吐出一个字。
卡恩已经动了。他像壁虎一样贴着货箱的阴影侧移，动作轻得几乎没声音。李默看着他那套行云流水的潜行动作。
卡恩挪到检修面板附近时停住了。他没直接动手，而是通过战靴传导的震动感知地面的频率。然后他抽出腰间一柄短小的多功能探针，动作精准地撬开面板一角。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能量管线。卡恩的手指在几根不同颜色的管线上快速拂过，似乎在测试温度和震动。最后，他选中了一根暗紫色的主管线——那是“逆蚀”能量的输送通道。
李默看着他的动作，心里那根弦微微绷紧。这玩意儿可不好惹，刚才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但卡恩的动作稳得可怕。他用探针的尖端在管线上轻轻划了一道极浅的切口，没完全割断，只是破坏了表层的绝缘和缓冲层。然后，他从背包侧袋掏出一个小巧的、看起来像是自制的东西——一个微型能量电容器，两头接着探针。
他把一头探针插进切口，另一头搭在旁边一根裸露的接地线上。
“退后。”卡恩的思维提示传来。
李默立刻缩回货箱后。
下一秒，暗紫色的管线猛地一颤！切口处爆出一簇细小的、无声的电弧，紧接着，整根管线像被刺激到的血管般剧烈鼓胀起来！能量过载的嗡鸣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区域！
通道两头的“镜影”守卫几乎同时转头，它们捕捉到了异常能量波动。但还没等它们做出反应，那扇数据舱门上的符文锁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警告：局部能量过载。触发应急协议3-b。”一个冰冷的合成音在通道里响起，“加密锁强制解除。倒计时：三、二……”
“一”字落下的瞬间，舱门“咔哒”一声向内滑开！
门里，一个正弯腰在终端前操作的“镜影”技术单位猛地抬头，它手里还拿着个数据存储模块。
“就是现在！”李默从货箱后冲出，右手并指成剑，一道凝实的归墟剑气直刺门内那个“镜影”的胸口核心！
几乎同时，卡恩已经从侧面选了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扑向通道左侧的守卫。
左侧守卫的镰刃刚刚扬起，卡恩的盾牌已经斜撞了上去！利用角度把镰刃的力道引偏。同时他左手短剑从盾牌下滑出，精准地刺向守卫膝关节的传动关节。
右侧守卫想转向支援，但李默的第二道凝成细线的剑气已经到了，精准地打在它头部传感器集群的衔接缝隙上，爆出一簇电火花。
整个战斗过程不到四秒。
门内的“镜影”被剑气贯穿核心，瘫倒在地，手里的数据模块“啪嗒”掉在地上。左侧守卫的膝关节爆出金属断裂的脆响，失去平衡栽倒。右侧守卫因传感器受损动作迟滞了半拍，这半拍的时间，足够卡恩抽回短剑，反手捅进它脖颈的连接处。
李默冲进数据舱，第一眼就看向那个掉在地上的数据模块。他捡起来，模块外壳上有个简易的显示屏，上面一行行数据正在飞快滚动。
“下载进度……百分之八十九。”李默扫了一眼，心里一沉。就差一点。
他抬头看向终端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死灵文字和数据流，但有几个关键词他认识：“意识模拟”、“稳定性测试”、“逆蚀载体”……
“奥瑞坎在造东西。”卡恩已经跟了进来，目光扫过屏幕，“不是简单的‘镜影’升级。他在尝试用‘逆蚀’能量作为载体，铸造绝对服从可编程的‘伪意识’的战斗单位。”
李默盯着屏幕上一条剧烈波动的意识熵值曲线。之前的实验记录显示，所有尝试都失败了——无魂载体要么被彻底“静滞”，要么意识结构在几分钟内崩溃。
直到最近一条记录。
记录时间就在几小时前。地点：样本库区域。事件：检测到异常“意识共鸣”，共鸣源一为“未知共生型生命体”，源二为“静滞反应堆内的原始逆蚀结晶”。
备注：该共鸣产生了稳定的意识扰动场，持续七点三秒，未发生结构崩溃。建议捕获并研究该生命体，作为新型载体研发的关键参照样本。
李默感觉后背有点发凉。
好嘛，自己不光成了奥瑞坎的清除目标，还成了他的……理想实验材料？
“他想把我切片研究？”李默咧嘴，，“想得挺美。”
“数据下载即将完成。”卡恩提醒道，手指在终端上快速点按，“可以尝试干扰传输，或者……植入反向数据流。”
李默看着那个进度条——百分之九十一了。干扰？他们现在这状态，能干扰多久？植入反向数据流？那需要时间和专业知识，他们缺的就是时间。
他目光扫过数据舱，忽然落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设备上——那是个老式的物理数据备份驱动器，连着几根粗大的数据线，指示灯还亮着。
“那玩意儿，”李默指着备份驱动器，“还能用吗？”
卡恩扫了一眼：“型号老旧，但功能完好。是本地备份节点，用于在主系统瘫痪时保存关键数据。”
“很好。”李默走过去，一把扯下数据模块，直接插进了备份驱动器的接口里，“既然奥瑞坎这么想要数据……咱们就多给他点。”
他手指在驱动器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动。这些死灵文字他认识一部分，来自吞噬那两个技师得到的记忆碎片，操作起来居然还挺顺手。
“你在做什么？”卡恩问。
“帮他‘优化’一下数据包。”李默头也不抬，手指飞快地输入指令，“把真正的实验记录……和一点我从‘永恒炽炉’那儿顺来的‘小礼物’打包在一起。等他回去打开一看，啧啧，那表情一定很精彩。”
卡恩沉默了两秒，然后说：“风险很高。如果铸造者察觉到数据被篡改……”
“那就让他察觉。”李默按下最后一个确认键，备份驱动器的指示灯从绿色转为急促闪烁的黄色，“正好让他知道，这趟浑水不是他想蹚就能蹚的。想拿我当材料？行啊，先尝尝材料自带的‘添加剂’是什么味儿。”
驱动器“嘀”的一声轻响，备份完成。李默拔出数据模块，随手扔回地上——让它继续完成传输吧，反正真正的好东西已经“加料”送出去了。
几乎同时，整个数据舱剧烈一震！头顶的照明灯管噼啪炸裂，金属墙壁传来令人牙酸的扭曲声。
“舰体结构正在全面崩溃。”卡恩已经退到门口，“必须立刻撤离。”
李默看了眼终端屏幕——下载进度百分之九十五。他转身冲出数据舱，卡恩紧随其后。
两人刚冲出通道，身后就传来密封门被暴力破开的爆炸声！追兵到了。
“这边！”卡恩指向侧方——那里，墙壁因为刚才的震动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后面黑洞洞的、垂直向下的维修竖井。井边挂着半截断裂的梯子，井底深处隐约有暗红色的应急灯光。
“下面通哪儿？”李默一边跑一边问。
“未知。但能量读数比这里稳定。”卡恩已经率先跨进裂缝，一只手抓住断梯，“生存概率至少提高百分之四十。”
李默看了眼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能量武器的充能声越来越近。又看了眼裂缝下的竖井——深不见底。
他没犹豫，抓住卡恩伸来的手，纵身跳进黑暗。
上方，数据舱的方向传来一声闷响，然后是金属被撕裂的尖啸。
两人在黑暗里下坠。
“刚才那招，”李默忽然开口，“用能量过载触发应急开锁——谁教你的？”
“没人教。”卡恩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根据环境资源，计算可行方案，选择最优解。就像在雨林里，如果正面过不去，就找条能让鳄鱼肚子疼的路。”
李默在黑暗里咧了咧嘴。是啊，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