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夜,蝉鸣渐渐歇了,只有偶尔的虫鸣从院外传来,混着晚风穿过竹篱笆的轻响。
苏瑶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帐顶,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被面上映出细碎的光影。
身边的陆逸尘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熟,可她却毫无睡意,白天晒谷场的画面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心脏还在隐隐发紧。
她轻轻侧过身,看着陆逸尘的侧脸。他的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的梦,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着比平时憔悴了不少。
白天那些红袖章推搡他的样子、他攥紧拳头却忍住不发作的样子、还有他挡在她身前时坚定的眼神,一幕幕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里。
自从查成分的事开始,陆逸尘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白天要去作坊干活,还要应付时不时来“调查”的人,晚上回来还要照顾她,给她揉腿、讲故事,明明自己心里压着那么多事,却从来不在她面前表露半分。
苏瑶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陆逸尘的眉头,想把他的眉头抚平,却不小心弄醒了他。
“瑶瑶,怎么还没睡?”陆逸尘睁开眼,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握住苏瑶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暖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孩子踢你了?”
苏瑶摇摇头,靠在他怀里,声音轻轻的:“我没事,就是睡不着。”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逸尘,你是不是还在想白天的事?”
陆逸尘沉默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俺没事,就是有点担心你和孩子。白天你挡在俺前面的时候,俺真怕他们伤着你,要是你有啥闪失,俺……”
他没再说下去,可苏瑶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苏瑶心里一酸,紧紧抱住他:“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就是当时太急了,没想那么多,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冲动了。”
“不怪你,”陆逸尘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里满是心疼,“是俺没本事,让你跟着俺受委屈。要是俺能厉害点,就不会让你和孩子担惊受怕了。”
“你别这么说,”苏瑶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你已经很厉害了,你为了这个家,为了乡亲们,做了那么多事。在我心里,你是最厉害的人。”
月光下,陆逸尘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紧紧抱住苏瑶,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彼此,听着对方的心跳声,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过了一会儿,苏瑶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说:“你看,孩子刚才动了一下,好像在安慰咱们呢。”
陆逸尘也把手放在苏瑶的肚子上,果然感觉到了轻轻的胎动,他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这孩子,肯定是个懂事的,知道咱们心情不好,特意来哄咱们。”
他低下头,对着苏瑶的肚子轻声说,“宝宝,爹向你保证,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和你娘,再也不让你们受委屈了。”
苏瑶靠在陆逸尘怀里,听着他温柔的话语,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了一些。
可她还是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着白天的事,一会儿又担心以后还会有人来找麻烦,担心孩子出生后会受影响。
陆逸尘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轻声说:“瑶瑶,别想那么多了。白天乡亲们也都看见了,那些人就是欺软怕硬,以后有乡亲们帮咱们,他们不敢再来胡闹了。”
“再说,工作组也知道咱们是被冤枉的,要是真有啥事,他们也会帮咱们的。”
“我知道,”苏瑶点点头,“可我就是忍不住担心。我怕影响到你,怕影响到孩子,怕咱们的日子过不安稳。”
“不会的,”陆逸尘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咱们行得正坐得端,没做过亏心事,不管是谁,都不能冤枉咱们。
以后俺会更努力干活,把作坊办好,多赚点钱,给你和孩子更好的生活。等孩子出生了,咱们就带着他去邻县看俺爹娘,让他们也抱抱孙子。”
苏瑶听着他描绘的未来,心里渐渐充满了期待。
她想象着孩子出生后,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样子,想象着带着孩子去邻县看公婆的场景,想象着作坊越来越红火,乡亲们都过上好日子的画面。
这些美好的想象,像一束光,照亮了她心里的不安。
“逸尘,”苏瑶轻声说,“等孩子出生了,咱们给他起个名字吧。要是男孩,就叫‘陆安’,希望他平平安安;要是女孩,就叫‘陆宁’,希望她安安宁宁。”
“好名字,”陆逸尘笑着说,“就叫这个名字。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安安宁宁地长大,俺就满足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从孩子的名字聊到孩子出生后的生活,从作坊的未来聊到村里的变化,越聊心里越暖,之前的不安和焦虑渐渐被冲淡了。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虫鸣也变得温柔起来。苏瑶靠在陆逸尘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慢慢有了睡意。
她知道,虽然以后的日子可能还会遇到困难,但只要有陆逸尘在身边,有乡亲们的支持,有对未来的期待,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陆逸尘感觉到怀里的苏瑶呼吸渐渐平稳,知道她睡着了。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肚子,眼里满是温柔和坚定。
他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好这个家,保护好苏瑶和孩子,让他们过上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日子。
夜渐渐深了,院子里的竹子在月光下轻轻摇曳,整个东河沿村都沉浸在宁静的夜色里。
苏瑶在陆逸尘的怀里睡得香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她知道,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只要和陆逸尘在一起,就有勇气面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