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深山，云雾很浓，像一层纱挡着，连阳光都透不进来。空气里全是泥土和老树的湿冷气味。
空间波动一消失，一股凉气猛的灌进刘闯的鼻腔，他打了个激灵，立马从传送的眩晕中清醒了过来。
周围全是参天古树，树干粗的要几个人才能抱住，树枝交错在一起，把天都给挡住了。脚下是长满青苔的石阶，又湿又滑，弯弯曲曲的往上，最后消失在一片浓雾里，看不到头。
静，太静了。
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声音跟他妈打鼓似的，“咚咚咚……咚咚咚……”震的耳膜发疼。
“咕咚。”
刘闯狠狠的咽了口唾沫，感觉嗓子眼儿干的能冒火，舌尖都发涩。
刘闯颤巍巍的举起拎着茅台和桃子的手，又摸了摸胸口那块冰凉的静心玉，深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
“渊……渊哥？各位老大？你们……能听见吗？”
他对着空气，用蚊子叫一样的声音小声逼逼，“俺……俺已经到地方了。这里信号咋样？需……需要我换个姿势吗？比如……跪下来喊口号？”
“听见了。”
指挥中心，杜蔷薇那冰冷的声音通过纳米通讯器传了过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扔了块冰坨子，“你的心率已经到了一百七十五，肾上腺素是正常值的三点二倍，声带肌肉紧张超标。从数据上看，你现在的状态很适合去跑百米冲刺，而不是来谈判的。”
蕾娜的吐槽紧随其后，充满了幸灾乐祸：
“何止是百米冲刺，我看他现在一嗓子能把山里的鸟都给吓死！林渊你看看！这就是你选的谈判代表？我估计那猴子还没看见他，先被他这堪比战鼓的心跳声给吵醒了！到时候一棒子下来，连遗言都来不及说！”
“怕，就对了。”
我悠闲的喝了一口苏半夏特调的营养液，看着屏幕上刘闯那副怂的快要原地去世的模样，满意的笑了笑，“这不叫害怕，这叫敬畏之心！”
我对众人解释道，“你们想想，一个小弟去拜见传说中的黑道教父，是应该大摇大摆、鼻孔朝天去，还是应该战战兢兢、心怀敬畏去？刘闯现在的状态，完美地向对方传达了一个信息——我是晚辈，我是来仰望您的，我没有任何恶意！这叫以退为进！”
我的话让蕾娜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但终究没再反驳。
山脚下，刘闯在听到指挥中心的动静后，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
有组织在背后盯着，总比一个人孤零零送死强。
“闯子，按计划行事，稳住，我们能赢。”
我的声音传了过去，带着一丝安抚。
“好……好嘞！渊哥你放心，俺一定不给地球人丢脸！”
刘闯一咬牙，像是下了决心，迈开沉重的腿，开始了一段让他提心吊胆的路。
这山，邪门的很。
他刚走了没几步，周围的雾气就像有生命一样，自动向两边散开，给他让出了一条刚好够一个人通过的小路，仿佛有双无形的眼睛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艹！这……这是给我开VIp通道了？大圣爷这么给排面的吗？”
刘闯吓得差点把手里的桃子筐扔出去，脚步一顿，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生怕从雾里窜出什么怪物。
指挥中心里，蕾娜嗤之以鼻，语气不屑：
“什么VIp通道，这是神级生物的领域压制！他在警告你，你已经进了他的地盘，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别耍花样！”
“不对，”一直没说话的东方钰仪，此刻却死死盯着屏幕上的能量流动图，眉头微蹙，自言自语，“这山……好像在呼吸。雾气流动的节奏，和一种古老的能量波动完全同步，太诡异了。”
刘闯可听不懂这些高深的分析。
他只知道，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了一群大佬面前，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他一边小心翼翼的往上爬，一边给自己打气：
“没……没事……这叫排面！大圣爷这是知道我来了，提前给我清场呢！对！就是这样！想当年陈浩南去见蒋先生的时候，也是这待遇，前呼后拥的……不对，我这是孤身一人啊！”
刚念叨完，他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差点摔个狗吃屎，幸好及时抓住旁边的树干才稳住身形。
他惊魂未定的抬头，发现路中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一人多高的巨石，稳稳的挡在路中央，严丝合缝，根本绕不过去。
他试探的往左走了两步，那石头竟然也跟着往左挪了一点，依旧挡在前面；往右走，它也跟着往右移，始终牢牢堵住去路，明摆着就是不让他过去。
“大……大哥！我错了！我就是个送快递的！您大人有大量，放我过去吧！”
刘闯快哭了，他现在万分确定，对方就是在玩他，把他当猴耍（虽然对方本身就是猴）。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了林渊的话——江湖规矩，遇事要懂孝敬，要会服软。
“对不住了，渊哥！这可是战略物资！但为了完成任务，只能牺牲你了！”
他一咬牙，从那箱昂贵的茅台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瓶，拧开盖子，恭恭敬敬的把酒洒在巨石前的地上，嘴里还念叨着：
“大圣爷，小子刘闯不懂事，路上没带啥孝敬您的。这瓶酒，就当是给您手底下看山门的兄弟们……润润喉了！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放我过去呗！”
他话音刚落，那块巨石“轰隆”一声，竟然自己滚到了一边，稳稳的停在路旁，给他让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路。
“有效！林渊，你那套歪理竟然真的有效？！”
指挥中心里，蕾娜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杜蔷薇也挑了挑眉，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重新计算任务成功率。东方钰仪则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低声说：
“果然，万物皆有灵，江湖道义，在哪都适用。”
我只是笑了笑，没说话，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经过这么一出，刘闯心里反倒安定了不少。
他发现，这猴哥……好像还真吃“道上规矩”这一套？
他信心大增，脚步也轻快了些。
终于，在爬了不知多久，洒了三瓶“过路酒”之后，他走出了迷雾，来到了半山腰的一处开阔平台。
“吱吱吱！”
几十只金毛小猴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瞬间把他团团围住，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它们不攻击，也不出声，就那么睁着一双双黑溜溜、圆滚滚的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还有他手里那筐水灵灵、白里透红的桃子，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被几十双猴眼同时盯着，刘闯头皮都麻了，后背直冒冷汗。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安检了，过了这一关，就能见到正主了。
他“扑通”一声，干脆利落的单膝跪下，双手把那一整筐桃子高高举过头顶，用一种上贡的虔诚语气，大声喊道：
“各位猴哥猴孙！小子刘闯，特地带了点家乡土特产——刚从山东空运来的顶级水蜜桃，孝敬……孝敬咱们大王！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各位通融一下，让我见见大圣爷！”
一只看起来最老、毛色最亮、额头上还有撮白毛的猴子，慢悠悠的跳到他面前，拿起一个桃子闻了闻，又用爪子捏了捏，然后对着他“吱”的叫了一声，一挥手。
那群猴子瞬间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把那筐桃子给抬走了，动作麻利的很，然后又“嗖”的一下，全都消失在了树林里，给他让开了一条通往山顶的笔直小路。
刘闯腿都跪麻了，他扶着膝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妈的……总算是见到‘堂主’，见到‘双花红棍’了……下一步，该拜见‘龙头老大’了吧……”
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整理了一下背后那面歪歪扭扭的锦旗，确保“义薄云天”四个大字能露出来，然后鼓起最后的勇气，踏上了通往山顶的最后一段路。
山顶很普通，没有想象的金碧辉煌，只有一个旧石台，石台边上是一棵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古松，长得枝繁叶茂。除此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渊……渊哥，我到了，没人啊？是不是传送错地方了？”
刘闯喘着粗气，左右看了看，小声问道，心里又开始发慌。
“按我教你的说，别管有没有人，态度要到位。”
我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刘闯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对着空无一人的山顶，毕恭毕敬的鞠了个九十度的躬，然后用他这辈子最大、也最诚恳的声音，扯着嗓子喊道：
“大圣爷！我们是在这片地上混饭吃的！我大哥林渊说了，您是这儿真正的爷，我们都服您！我们不懂您的规矩，也不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懒洋洋的，带着点戏弄，像是刚刚睡醒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了起来：
“你那大哥……还挺懂事儿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