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与失重感包裹着楚尘,意识在空间乱流的撕扯下如同风中残烛,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唯有怀中那枚新得的星核残片散发出温暖的星辉,如同护身符般,勉强守护着他最后一点灵智不灭,抵御着空间之力的侵蚀。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千万年,那剧烈的撕扯感骤然消失。楚尘感觉自已重重地摔落在坚硬而冰凉的地面上,震得他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头一甜,又是一口淤血喷出,眼前阵阵发黑。
他强忍着剧痛和眩晕,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警惕地环顾四周。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绝地或魔窟,而是一片超乎想象的奇景。
他仿佛身处一个巨大的、封闭的山腹空间之中,但穹顶并非岩石,而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投影!无数星辰璀璨生辉,按照玄奥的轨迹缓缓运行,洒下清冷而纯粹的星辰光辉,将整个空间照亮。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极致的星辰灵气,其精纯程度,甚至超过了星陨阁的聚灵大阵,吸上一口,便觉浑身舒泰,连伤势都似乎缓和了一分。
空间中央,是一座古朴的圆形祭坛,祭坛由某种不知名的白玉砌成,上面刻满了与星辰运行轨迹对应的复杂阵纹。而祭坛的正上方,虚浮着一团最为璀璨的星云光晕,光晕中心,隐约可见一件物体的轮廓。
四周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巨大的、已经失去光泽的星辰石残骸,以及几具盘膝而坐的骨骸。这些骨骸晶莹如玉,哪怕历经无尽岁月,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威压,显然生前是了不得的强大修士。他们面向中央祭坛,仿佛在守护,又像是在朝拜。
“这里是什么地方?”楚尘心中充满了震撼与疑惑。这地方神圣、古老、充满星辰正道的气息,与陨星坑的死寂截然相反。是星核残片将他带到了这里?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已的手,那枚星核残片正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这片空间隐隐共鸣。
楚尘尝试运转星辰诀,发现此地星辰灵气亲和度极高,功法运转速度比外界快了数倍不止!精纯的星辰之力涌入体内,开始缓慢修复着他受损的经脉和内腑。这让他稍稍安心。
他小心翼翼地向中央祭坛走去。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团星云光晕中蕴含的磅礴能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当他踏上祭坛的第一级台阶时,异变陡生!
祭坛周围的阵纹逐一亮起,洒落的星辉如同受到牵引,汇聚成一道模糊的、由纯粹星光构成的人形虚影,出现在楚尘面前。虚影看不清面容,但能感受到一股浩瀚、沧桑、又带着一丝疲惫的意志。
“后来者……”虚影发出空洞而悠远的声音,直接响在楚尘的识海,“你能触动星核,穿越星门至此,证明你与星辰有缘,身负我星辰一脉的微末传承。”
星辰一脉?楚尘心中一动,指的是星陨阁的传承吗?
“此地,乃‘星辰祖地’之碎片,远古星辰道统最后的避难所之一。”虚影继续道,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悲凉,“吾乃守墓之灵,亦是此地道统最后的守护残念。”
星辰祖地?远古道统?楚尘听得心神摇曳,这些名词远超他的认知范围。星陨阁的传承,难道源自某个更加古老强大的星辰道统?
“岁月流逝,祖地崩碎,道统凋零,强敌环伺……吾等……已无力回天。”残念的声音充满了不甘与无奈,“后来者,你既来此,便需接受考验。若通过,可得祖地残留馈赠,延续星辰之火。若失败……便留于此地,与吾等长眠吧。”
考验?楚尘心中一凛。果然没有白得的机缘。
“敢问前辈,是何考验?”楚尘恭敬问道。
“考验有三。”残念虚影缓缓道,“一考根骨资质,二考道心意志,三考……星辰之缘。”
话音刚落,不等楚尘回应,整个祭坛光芒大盛!楚尘只觉眼前一花,周遭景象瞬间变幻!
第一考,根骨资质。
楚尘发现自已身处一片无尽的星空之中,无数星辰化作精纯的灵力洪流,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这并非滋养,而是粗暴的灌注,考验的是他经脉的韧性和丹田的容量,能否承受住星辰力量的冲击!
“呃啊!”楚尘感觉身体仿佛要被撑爆,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连忙全力运转星辰诀,引导着这股庞大的力量。好在他在净心潭洗涤后灵力精纯,又刚刚经历星煞炼体,经脉韧性大增,虽然痛苦万分,却硬生生咬牙挺住了这狂暴的灌注。
不知过了多久,灵力洪流渐渐平息。那残念的声音响起:“根骨尚可,灵力精纯,勉强通过。”
第二考,道心意志。
星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幻境纷至沓来。有权倾天下的诱惑,有绝色仙子的缠绵,有修为暴涨的狂喜,也有亲友惨死的悲痛,仇敌碾压的绝望……七情六欲,人生百态,极尽所能地冲击着他的心神。
楚尘紧守灵台,两世为人的经历让他心志远比同龄人坚韧。尤其是经历过古神意志的侵蚀和生死考验,这些幻境虽然逼真,却难以真正动摇他的本心。他始终记得自已是谁,要去往何方。
幻境破碎,残念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道心坚定,不为外物所惑,通过。”
第三考,星辰之缘。
景象再变,楚尘仿佛置身于一片远古战场。星辰崩碎,大地沉沦,无数强大的修士在与一些形态模糊、却散发着恐怖寂灭气息的阴影搏杀!那是远超他理解层次的战斗,法则碰撞,时空扭曲。
就在这时,一道璀璨的星辰剑光,如同开天辟地般斩向一道最为庞大的寂灭阴影!剑光中蕴含的无上意志和星辰正道,让楚尘灵魂震颤!然而,那寂灭阴影也爆发出滔天黑气,与剑光同归于尽!星辰剑光碎裂,其中一点核心碎片,坠落向无尽虚空……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残念的声音变得无比肃穆:“后来者,你看到了吗?那便是吾等之敌,万物之终末——‘寂灭’的力量!你身上……亦沾染了它的气息!”
楚尘心中巨震,果然瞒不过去!
“星辰之道,与寂灭之力,势同水火!”残念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告诉我,拥有星辰传承的你,为何会与寂灭为伍?若你心向寂灭,此地便是你葬身之所!”
一股庞大的威压降临,锁定楚尘,仿佛随时会将他碾碎!
这是最致命的考验!回答不好,前功尽弃,甚至有杀身之祸!
楚尘额头沁出冷汗,大脑飞速运转。撒谎隐瞒是没用的,对方能直接感知。必须说实话,但要说出自已的立场和挣扎!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那庞大的威压,昂起头,沉声道:“回禀前辈,晚辈并非心向寂灭!恰恰相反,晚辈身受其害,无时无刻不想摆脱其控制!”
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已如何被古神“寂”盯上,如何被迫融合寂灭之力,又如何努力寻求平衡、试图掌控而非沉沦的经历,简明扼要地阐述出来,语气中充满了不甘、挣扎与一丝不屈的斗志。
“……晚辈深知寂灭之危害,亦不敢忘星辰正道之根本。晚辈所求,非是投入寂灭,而是希望能以星辰为基,掌控寂灭,乃至最终……逆转寂灭!”楚尘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若前辈认为晚辈此路为歧途,甘受惩罚!但若前辈认为尚有一线可能,请给晚辈一个机会,延续星辰之火,以吾之方式,对抗那终末之敌!”
说完,他坦然地看着那星光虚影,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空间中一片死寂,只有星辰运行的微弱声响。那庞大的威压依旧笼罩着他,残念似乎在仔细审视着他的每一个念头,每一丝情绪。
良久,那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残念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逆练生死,平衡寂灭……好狂妄的想法,好坚韧的道心!古往今来,尝试者皆化为灰烬……但,或许……在这绝望的纪元,正需要你这等异数……”
“考验……通过。”
随着残念的话音落下,中央祭坛上那团星云光晕骤然收敛,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楚尘的眉心!一股庞大而精纯的星辰本源力量,如同温暖的海洋,瞬间充斥他的四肢百骸,疯狂地修复着他的伤势,提升着他的修为!同时,一篇名为《星辰镇狱诀》的玄奥功法信息,涌入他的识海!
这并非普通的星辰功法,而是一门专门针对寂灭、幽冥等负面力量的镇压与炼化之法!似乎是这远古星辰道统为了对抗“寂灭”而开创的秘法!
楚尘心中狂喜,立刻盘膝坐下,全力吸收这股造化馈赠。
然而,就在他修为节节攀升,即将突破筑基后期壁垒的关键时刻,那残念的声音却变得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即将彻底消散:
“后来者……记住……星辰……非唯一……光明……亦存于……寂灭……之后……小心……‘观星者’……”
话音未落,星光虚影彻底消散,整个星辰祖地碎片空间,也开始变得明灭不定,仿佛失去了核心支撑,即将崩塌!
楚尘猛地睁开双眼,修为赫然已突破至筑基后期!但他来不及喜悦,因为空间崩塌已经开始!他必须立刻离开!
“观星者”?那又是什么?残念最后的警告,是什么意思?
楚尘来不及细想,凭借着与星核残片和新功法的联系,他感应到了一处空间薄弱点,全力一拳轰出!
空间被撕裂开一道缝隙,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身后,星辰祖地碎片,彻底湮灭于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