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顶楼的阳光房里,沈昭昭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整理慈善晚宴的预算表,玻璃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吹得沙沙响。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林老太太的私人助理发来的消息:下月慈善晚宴由三房周曼如小姐主持,长媳协助。
她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唇角却浮起恰到好处的笑意。
三天前老爷子当众将祖婆婆戒指交给她时,婆婆摔碎的翡翠念珠还在她脚边滚了两圈,此刻这道指令,倒像那碎珠子里藏着的刺。
昭昭?林修远端着咖啡推门进来,西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那串和她同款的翡翠手绳——是老爷子授戒时特意让人打的夫妻同心款。
他扫了眼手机屏幕,咖啡杯底在木桌上压出个浅痕,要我去和母亲说?
不用。沈昭昭关掉消息界面,转身时发梢扫过他手背,宫斗文里,太后要扶新宠压旧人,总得先让新人出点错。她打开抽屉,抽出本泛黄的皮质文件夹,封皮上2020年新春宴会的烫金已经剥落,我整理旧资料时翻到这个,周曼如当年负责接待的那家合作企业,签完意向书又连夜撤了。
林修远接过文件夹,指腹擦过页脚的签名——周曼如的字迹娟秀,却在责任确认栏里晕开团墨迹,像滴没擦干净的泪。需要我让人查?
查当年的对接记录,还有那家企业现在的动向。沈昭昭将下巴搁在他肩头,望着窗外飘起的银杏叶,有些雷,得等她自己踩上去才响。
筹备会定在周四下午三点。
沈昭昭踩着细高跟进会议室时,周曼如正弯腰给林老太太递茶,藕荷色真丝裙的腰线收得极紧,衬得她小腹微微隆起——听说她上个月刚查出身孕,这是要借着林家第三代的由头再争一把。
昭昭来了。林老太太的声音像浸在凉白开里的玉,曼如怀孕辛苦,你多搭把手。
应该的。沈昭昭在长桌另一侧坐下,目光扫过周曼如放在桌上的手机——屏保是她和林修远堂弟林修文的婚纱照,背景是马尔代夫的海,可她记得三年前这对夫妻为了度蜜月,连老爷子的寿宴都迟到了两小时。
周曼如捏着会议纪要的手指泛白,显然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立刻展开笑容:昭昭姐,这次晚宴我想把主色调定为香槟金,和去年的蓝调区分开......
香槟金不错。沈昭昭突然插话,指尖敲了敲面前的投影仪遥控器,不过我有个提议——不如邀请三年前中途退出的那家合作企业?
他们若能回归,也算给林家添段破镜重圆的美谈。
会议室里的空调风突然停了。
周曼如端着的马克杯磕在桌沿,咖啡溅在她新买的香奈儿手包上,深褐色的渍像朵开败的花。那家......那家早就不做了。她抽了张纸巾擦手,指甲盖在纸巾上掐出个月牙印,提它做什么?
是吗?沈昭昭从文件夹里抽出张照片推过去,是去年某集团周年庆的新闻截图,那家企业的董事长正和对方总裁碰杯,我上个月整理旧资料时翻到他们和林家的合作纪念册,修远还说,人家库房里至今存着咱们送的景泰蓝花瓶。
林修远适时翻开笔记本电脑,调出段视频——画面里是三年前的宴会现场,周曼如举着酒杯和对方代表碰杯,转头却和身边的女伴掩嘴轻笑,那女伴的耳环在镜头里闪了闪,正是周曼如上周在珠宝展上看中的款式。
曼如,林老太太的声音像冰锥扎进温水,这是怎么回事?
周曼如的脸白得像刚上浆的宣纸,指尖死死抠着椅垫,怀孕三个月的小腹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我......我那天身体不舒服,是助理没跟进......
可签到表上写着负责人:周曼如沈昭昭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就像现在这张晚宴分工表,总负责人:周曼如
散会时,周曼如几乎是被林老太太的助理出会议室的。
林修远站在落地窗前接电话,阳光把他的轮廓镀得很亮:爸说,这次晚宴由你全权负责。他转身时,西装内袋露出半截文件袋——正是今早她让他查的那家企业的最新合作意向书。
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沈昭昭摸着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戒面的缠枝莲在灯光下泛着暖光,谁才是真正的。
当晚,沈昭昭在书房改稿时,听见楼下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她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林老太太的房间透出昏黄的光,李伯正弯腰收拾地上的碎片——是那串摔碎的翡翠念珠,碎珠子在地板上滚得到处都是,像撒了把绿色的眼泪。
夫人,林修远从身后环住她,下巴蹭着她发顶,母亲房里的监控显示,她让李伯联系了周曼如的母亲。
沈昭昭望着楼下晃动的人影,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那里压着张周曼如母亲二十年前的档案,上面挪用公款四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
宫斗文里,她笑着转身吻了吻他唇角,太后要掀桌子前,总得先找块更硬的砖。
窗外的秋夜起了风,将楼下的说话声吹上来半句:......那戒指,不能总戴在不相干的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