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的暮色渐沉时,沈昭昭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三秒。
空气里浮动着一丝黄昏特有的暖意,窗帘被风吹得轻轻飘动,带起一缕尘香。
相册里那张结婚纪念日的旧照泛着暖黄滤镜,她穿着白裙踮脚去亲林修远的侧脸,他西装革履站得笔直,耳尖却红得要滴血——那是他们婚后第一年,他还没被家族事务磨掉所有温度。
照片边缘有些模糊,像是被反复翻看过的痕迹。
“那年今日,我们还在为爱奔跑。”她对着文案框一字字敲下,指尖在键盘上略显迟疑,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心跳漏了半拍。
屏幕的蓝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安静,仿佛等待的不只是评论,还有某种久违的情绪回应。
评论区很快涌来粉丝留言,几条调侃带着熟悉的宫斗文梗:“林总该不会学那些黑心男主,把纪念日忘到爪哇国了吧?”她没回复,指尖长按屏幕将这条动态设为置顶,
手机倒扣在茶几上,屏幕朝下的那面贴着她写宫斗文时总结的便签:“欲擒故纵要留三分真,让对方先慌。”纸角已经微微卷起,像是被反复摩挲过无数次。
可当钟表走到七点,厨房飘来长寿面的香气时,她盯着空了一半的汤碗,突然有点后悔。
葱花浮在汤面,像团散不开的雾,热气袅袅升起,氤氲了玻璃窗的一角。
门把转动声响起时,她正用筷子尖戳着溏心蛋,蛋黄裂开的瞬间,玄关传来西装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还夹杂着门外风掠过楼梯间的低鸣。
林修远的身影映在地面,皮鞋尖沾着点雨水——看来是从公司直接赶回来的。
他进门的脚步有些沉重,又刻意放轻,仿佛怕惊扰什么。
“你不等我?”他声音发闷,像被什么堵着,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走近。
沈昭昭抬头,看见他领带歪在锁骨处,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翘了撮,显然是路上走得急。
他的呼吸似乎还未平稳,胸口随着喘息微微起伏。
她把筷子搁在碗沿,瓷与木相碰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她故意放软声调:“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上回他说要陪她吃纪念日晚餐,最后在医院守了发高热的林老太太整宿;再上回,他说要带她去瑞士看雪,结果临时飞纽约谈并购案。
这些话她没说出口,但语气里的失落却比任何控诉都更刺人。
林修远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桌上那碗孤零零的长寿面。
她特意没点蜡烛,没摆红酒,连餐桌都只铺了素色餐布——太热闹的仪式感会显得她在索要,而她要的是他自己想给。
“我去换件衣服。”他突然转身,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背影比平时佝偻些,脚步也比往常慢了些许。
沈昭昭望着他消失在楼梯转角,汤面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她以为他会解释,会道歉,哪怕只是说句“我记得”,可他连多余的话都没有。
深夜十一点,沈昭昭蜷在书房的懒人沙发上改稿子。
键盘声单调地敲击着夜的静谧,直到敲门声打断节奏。
张妈端着个牛皮纸礼盒站在门口:“少奶奶,先生让我送来的。”
盒子里是捧白百合,花瓣上还凝着水珠,冷冽清香扑鼻而来,夹杂着些许纸张和墨水味。
花底压着张信笺。
字迹是林修远惯常的正楷,笔锋却比平时软了几分:“这一晚我补给你。我不善表达,但我从未忘记你是我妻子。”她轻轻捏着信纸边角,指尖抚过“补给”两个字,想起今早整理他西装时,在口袋里摸到的酒店预约单——日期是三天后。
原来他不是完全忘记,只是总把“更重要的事”排在最前。
花瓶里的百合在月光下泛着珍珠白,沈昭昭把信笺贴在胸口。
这次她没像从前那样藏起期待,反而把软肋摊开在他面前——原来适当的示弱,比宫斗文里的“以退为进”更有用。
次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时,沈昭昭是被煎蛋的焦香熏醒的。
她穿着棉睡衣下楼,听见厨房里锅铲碰撞的声音,混杂着他低声的自言自语。
她看见林修远系着她去年送的奶牛图案围裙,正手忙脚乱地翻锅。
平底锅里的蛋边缘有点黑,他却像完成什么大工程似的,抬头冲她笑:“张妈说你爱吃流心的,我...我又煎了一个。”
餐桌上摆着两副蓝白瓷碗,一副盛着他煎糊的蛋,另一副躺着完美的溏心蛋。
阳光洒在桌面上,瓷器反射出柔和的光泽。
“今天的会都推了。”他擦了擦手,从西装内袋掏出车钥匙,“想去哪?或者...在家待着也行。”
沈昭昭咬着煎蛋,看他耳尖慢慢红到脖子根。
她故意凑近他耳边:“林总,有时候不是我要你宠,是你该想起...你有个老婆。”
他耳尖抖了抖,突然伸手把她圈进怀里。
衬衫上还沾着点油星,是刚才煎蛋时溅上的,却比任何香水都温暖。
“爷爷昨天说,下周要开家族会议。”他低头蹭了蹭她发顶,“讨论集团管理权的事。”
沈昭昭没接话,只是把脸埋进他胸口。
窗外的银杏叶沙沙作响,她听见他心跳声,一下,一下,和记忆里那个在婚礼上紧张到说错誓词的男人,终于重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