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如同带着电流,瞬间驱散了江水溶所有的睡意和疲惫。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安和肩上传来的阵阵钝痛,指尖划过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
“蓓儿?怎么没多睡会儿?这么早就打电话给老爸?”
他的语气带着刻意营造的宠溺和一点点刚醒的沙哑。
电话那头,传来江蓓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的声音,清脆却不像往常那般充满活力:
“爸爸,你还好吗?”
“好!当然好了!”
江水溶立刻拔高音调,试图用夸张来掩盖真实情况,
“你老爸我一向虎虎生风,壮得能打死一头牛!这还用问?”
“那老爸你怎么还不回来?”
江蓓儿直接问道,然后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还有……她呢?”
江水溶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女儿问的是严隽。
他大脑飞速运转,开始即兴编造理由,语气尽量显得随意:
“哦,我啊,在朋友这边聚会呢,昨晚喝多了,直接睡过去了,现在头还晕着呢,得再休息会儿才能回去。”
他试图用“宿醉”来解释自己的滞留。
“那……她呢?”
江蓓儿再次追问,对严隽的称呼依旧有些别扭,但那份关心却隐约透了出来。
“谁?”江水溶故意装傻。
“……就是...严女士……”
江蓓儿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可能未曾完全理解的别扭和关切。
虽然叫“妈妈”还是觉得拗口,但她发现,自己竟然在下意识地关心那个女人的去向。
江水溶心头一紧,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诌:
“她啊……她公司那边突然有点急事,需要她赶紧回去处理一下。可能会弄到很晚,说不定就直接在公司附近休息了。”
他尽量把话说得模糊,留给未来解释(或者圆谎)的空间。
“哦,好吧。”
江蓓儿应了一声,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但紧接着,她便开始了一连串的叮嘱,
“那,老爸你在外面不要抽烟喝酒,对身体不好。”
“好的。”江水溶答应得飞快。
“还有,你在外面不要总是熬夜,也别总是吃垃圾食品。”
江蓓儿继续提要求,像个小管家婆。
“嗯嗯好的。”
“老爸你忙完了一定要早点回来。”
“嗯嗯好的。”
“还有,”江蓓儿顿了顿,声音轻了下去,“告诉她……也早点回来。”
“嗯嗯,好的,一定一定。”
江水溶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给出了一系列肯定的回答,只想尽快结束这让他心虚的通话。
挂了电话,江水溶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有些汗湿了。
他抬手揉了揉依旧发痛的太阳穴,心里有些纳闷:
这小丫头今天是怎么了?
往常打电话最多问一两个问题,今天居然提了一连串的要求,跟个小话痨似的。
李亚蹙眉问道:“是蓓儿打来的?”
“是啊……”江水溶叹道。
然而,电话的另一头。
江蓓儿握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小小的身影站在房间中央,原本还带着一丝睡意的小脸,此刻却彻底沉了下来,那双酷似严隽的清澈眸子里,闪烁着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冷静与锐利。
她知道——出事了!
原因很简单:
她的老爸,对所有的问题和要求,都给出了毫无例外、毫不犹豫的肯定回答!
这完全不符合江水溶的性格和日常行为逻辑!
她那个痞气洒脱又有点大男子主义的老爸,平时接到这种“管教”式的电话,就算不立刻反驳,也肯定会嬉皮笑脸地逗她几句,或者用“知道了知道了”这种敷衍的话来应付,绝不可能像刚才这样,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一般,对每一条指令都回复“好的”、“一定”。
这种反常的“顺从”,在她看来,更像是一种心不在焉的掩饰,一种急于结束通话的慌乱。
强烈的直觉告诉她,爸爸和那个女人(她心里已经隐约承认是妈妈),一定遇到了大麻烦!
她立刻转身,小跑着出了房间,径直去找顾永年。
在这个红石庄园里,如果连爸爸都说话不尽不实,那么能知道真相的,很可能只有这位曾祖父了。
然而,当她找到顾永年,旁敲侧击地问起父母为何一夜未归时,顾永年的反应却让她心中的疑云更重。
这位平日里对她有求必应、慈爱有加的曾祖父,此刻眼神却有些闪烁,言辞也变得含糊其辞,一味地顾左右而言他。
说什么“大人有事要忙”、“小孩子别操心”、“他们很快就回来了”之类空洞的安慰,明显是在有意躲闪和隐瞒着什么!
顾永年越是试图安抚她,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江蓓儿的心就越是往下沉。
事实上,关于严隽重伤濒死(甚至外界传闻已经死亡)的消息,早已通过某些渠道传回了红石庄园。
顾永年以及庄园内的一些核心人员已经知晓,并且达成了默契,暂时封锁消息,尤其是要对江蓓儿保密。
可是,他们低估了这个女孩。
她不仅仅是江水溶和严隽的女儿,更是原着世界中那个智商超群、心思缜密、最终能掀起滔天巨浪的最大反派!!!
她那远超常人的敏锐洞察力和逻辑推理能力,早已从江水溶那不自然的电话应对和顾永年漏洞百出的掩饰中,拼凑出了真相的轮廓。
这么大的事,想要完全瞒过她?
怎么可能!
江蓓儿站在顾永年面前,看着曾祖父那强装镇定的脸,心中已然明了。
她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冰冷与决绝。
他们不告诉她,她就自己查!
她倒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她的老爸方寸大乱,能让整个红石庄园如临大敌般对她这般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