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隽这一觉睡得极沉,却也极不安稳。
父母的音容笑貌、会议室里的枪声、严才狰狞的脸、刘章冷静的话语……各种画面碎片在她脑海中交织翻滚。
仿佛只闭眼了一瞬,刺耳的手机铃声便如同警报般骤然响起,将她从并不安宁的睡梦中强行拖拽出来。
她几乎是瞬间惊醒,心脏怦怦直跳,下意识地抓过放在床头的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刘章”的名字。
严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清醒一些:“刘叔叔。”
她知道,刘章此刻来电,绝不会是问候。
电话那头,刘章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但语速稍快,透着一丝凝重:“严隽啊,情况有些变化。你二叔和三叔那边反应很快,已经聘请了强大的律师团,并且表示愿意交付巨额保释金。根据目前警方初步勘查和验伤结果,会议室里的冲突虽然激烈,但并未造成永久性伤残或死亡……按照现行法律和程序,他们很可能在今天晚些时候就会被保释出来。”
严隽的心猛地一沉,握紧了手机。
虽然早有预料不会那么顺利,但对方动作如此之快,还是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刘章继续道:“警方后续肯定会找你做详细笔录,到时候你保持冷静,如实陈述即可,其他的交给我。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即使他们被放出去,在目前这个风口浪尖上,短时间内应该也会比较低调,不敢再有什么过激举动。你自己万事小心就行了。”
“好的,我知道了。刘叔叔,辛苦您了。”
严隽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但微微抿紧的唇线透露了她的紧绷。
刚结束与刘章的通话,手机还未来得及放下,屏幕又亮了起来,是风敏的来电。
“严总,”风敏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干练,“殡仪馆那边都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安排妥当,选用了最高规格的静憩厅。讣告和集团公告的初稿也拟好了,您看,什么时候发布出去比较合适?”
严隽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纷乱思绪,再睁开时,眼神已是一片清明决断:“傍晚六点准时发吧。追悼会……定在三天后上午十点。”
“明白。我立刻去安排。”
风敏利落地应下。
就在这时,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坐在矮凳上一直闭目养神、实则耳听八方的江水溶立刻睁眼,起身过去打开了门。门外是那位中年女佣芳姐。
芳姐先是对着开门的江水溶礼貌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然后才看向房间内的严隽,恭敬地问道:“大小姐,午饭已经准备好了,您是现在用餐,还是先温着?”
严隽此刻毫无胃口,但想到江水溶可能饿了,而且后续还有大量事情需要体力支撑,便道:“先温着吧,我收拾一下就去餐厅。”
“好的。”芳姐应声,轻轻带上了门。
江水溶走回床边,看着严隽即便睡了一觉依旧难掩憔悴的脸色,皱了皱眉:“你这满打满算也就睡了一个小时,够干什么的?要不就再多睡会儿,天塌不下来。”
严隽摇了摇头,掀开薄被下床:“不了,睡也睡不着了。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
她理了理微乱的头发,看向江水溶,“一会儿一起吃个便饭吧,芳姐手艺很不错的,你尝尝。”
她说着,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的沉重都呼出一些。
家庭的骤变、家族的内斗、未来的叵测,所有重量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肩上,但她必须站起来,走下去。
江水溶看着她强打精神的模样,没再多劝,只是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