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民房的阴影里,江蓓儿和林晓晓紧紧挤在冰冷潮湿的水缸后面,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林晓晓吓得浑身发抖,小手死死抓着江蓓儿的衣角。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而狂暴的机车引擎轰鸣声,如同愤怒的野兽咆哮,猛地撕裂了这片废墟的死寂,由远及近,最终戛然而止在厂房附近。
江蓓儿的小耳朵敏锐地动了动,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极亮的光彩。
这声音……
第一,绝不可能是警察。
警车的引擎声不是这样,更不会单独一辆摩托车出这种现场。
第二,也不可能是那个出去买吃食的杨老四。
这里除了那辆破面包车,没看见其他交通工具,杨老四是步行离开的。
第三,更不可能是偶然路过的。
雨后的傍晚,谁会闲着没事跑到这种鬼都不来的拆迁废墟瞎溜达?
那么,剩下的唯一可能……
江水溶!
她那个看起来沙雕、实则能打的爹,到了!
但长期养成的谨慎和多疑让江蓓儿没有立刻冲出去。
万一判断错误呢?
万一是匪徒的同伙呢?
她转过头,对吓得脸色发白的林晓晓低声道:“可能是我爸爸来了。我出去看看情况,你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出声。”
林晓晓一听,吓得差点哭出来,更加用力地抓住江蓓儿的手,声音带着哭腔:“不行!蓓儿你别走!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她是真的怕。
上一次被绑架,她全程被动等待救援,虽然害怕但还算“安稳”。
这一次,跟着江蓓儿又是下药又是扎眼睛又是逃跑,刺激过了头了,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几乎将她淹没。
江蓓儿看着林晓晓吓得快要崩溃的模样,眉头微微蹙起。
带着她,确实行动不便,但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万一吓出个好歹或者弄出动静更麻烦。
“好叭,”
她妥协了,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那你跟在我后面,一定要紧紧跟着,我停下你就停下,我躲你就躲,绝对绝对不能突然窜出去,听到没有?”
林晓晓如蒙大赦,使劲点头,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乱跑啊!
于是,江蓓儿像一只经验丰富的小侦察兵,带着瑟瑟发抖的林晓晓,借着残垣断壁和废弃杂物的掩护,沿着墙根,极其缓慢而谨慎地向厂房方向移动。
每走几步,她就会立刻找到一个掩体躲藏起来,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打个手势,带着林晓晓继续前进。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潜行和反侦察动作,老练得根本不像一个五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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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房内,江水溶周身散发着如同实质的冰冷煞气,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脏上。
他根本没理会那个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惨嚎的绑匪老大,径直走向刚刚苏醒、还晕头转向的二狗和三儿。
那老大还在哇哇乱叫,声音刺耳。
江水溶眉头一皱,嫌他聒噪,上去随意地一脚踢了过去——好巧不巧,正踢在对方的腮帮子上!
“呃!”
那老大惨叫戛然而止,捂着眼睛的手颤巍巍地移向瞬间肿起老高的腮帮子,还没等捂住,就“噗”地喷出一口混着牙齿的鲜血,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世界清静了。
江水溶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锁定在不住后退的二狗和三儿身上。
二狗和三儿刚从致幻剂的眩晕中勉强恢复,就面对如此一尊煞神,吓得魂飞魄散,一边踉跄后退,一边手忙脚乱地举起了手里的枪,色厉内荏地大吼:
“别……别过来!再动老子崩了你!!”
“站住!听见没有!不然开枪了!”
江水溶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声音甚至称得上温和,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我女儿呢?”
三儿吓得舌头都在打结,颤声道:“你……你女儿??我们……我们怎么知道她跑哪去了?!我们他妈的刚醒!!”
他觉得这男人简直不可理喻,他们都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放倒了,还能看着他女儿??
“呵呵——”
江水溶发出低沉的冷笑,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继续一步步逼近。
面对那黑洞洞的、微微颤抖的枪口,他眼中没有半分畏惧,只有一种看待死物般的漠然。
反倒是两个持枪的劫匪,被他这步步紧逼、视枪械如无物的气势吓得冷汗直流,一边虚张声势地威胁要开枪,一边不受控制地往后退。
这厂房本就破败四面透风,地上堆满了各种废弃的建材和垃圾。
他们没退多远,小腿就猛地撞上了一排硬物——是几个早已腐烂发霉、长出毛絮的废旧沙发。
退无可退了!
两人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举着枪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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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房西侧,一段坍塌了大半的断墙后。
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阴影里。
车门打开,严隽动作利落地下了车。
她脸上戴着口罩,手上戴着薄薄的黑色手套,眼神冰冷如霜。
副驾驶的风敏也赶紧跟着下车,手里同样握着一把枪,脸上带着紧张:“严总,有江助理在里面处理,您……您去了恐怕也用不上您出手……”
她试图劝阻,觉得老板亲自涉险太不值得。
严隽冷漠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让风敏瞬间噤声。
她一边熟练地检查着手枪的保险和弹匣,一边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语调淡淡开口:“你不是曾经指责我,当妈不称职么?”
话音未落,她已“咔嚓”一声将子弹上膛,不再看风敏,身形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借着废墟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着厂房的断墙处潜行而去。
不是不相信江水溶的战斗力。
但是,劫匪手里有枪!
而江蓓儿……还是个孩子!
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
她不能让任何潜在的风险,威胁到那个……让她心情复杂却又无法忽视的小家伙。
风敏见状,不敢再多言,只能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自己那把精致有余却准头欠佳的手枪。
戴上手套,紧随其后,同样小心翼翼地靠近。
两人如同两道阴影,悄然潜至厂房西侧的断墙缺口处,借着砖石的遮挡,默默地向里面望去——
正好看到江水溶如同逼近猎物的猛虎,将两个持枪劫匪逼到角落,而那两个匪徒的枪口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严隽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厂房内部,瞬间评估了形势。
她的枪口微微抬起,眼神锐利如鹰隼,冷静地寻找着最佳的介入时机和角度。
冰冷的雨水气息混合着厂房里的铁锈和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危险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