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溶哼着小曲,踏着夜色回到了家。
打开门,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温暖的壁灯,严隽正坐在沙发上看书,柔和的灯光勾勒出她沉静的侧影。
而江蓓儿,已经洗漱完毕,穿着可爱的小熊睡衣,正抱着自己的枕头,站在主卧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刚进门的江水溶。
“爸爸!”
一见到江水溶,江蓓儿立刻像只归巢的小鸟般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腿,小脸在他裤子上蹭了蹭,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你怎么才回来呀?我都想你了。”
她完全无视了沙发上的严隽,仿佛那是空气。
江水溶心里一软,弯腰轻松地将女儿抱起来,在她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乖女儿,爸爸出去办了点事。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在等爸爸回来呀。”
江蓓儿搂着江水溶的脖子,占有欲十足地趴在他肩上,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沙发方向的严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严隽放下书,抬眼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回来了。”
目光在黏糊的父女俩身上停留一瞬,便又重新落回书页上,仿佛并不在意。
但细看之下,她翻书的指尖微微顿了顿。
江水溶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微妙的气氛,他抱着女儿走到沙发边坐下,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哎呀,还是家里舒服。蓓儿,你看...呃...她多关心你,这么晚还陪着你呢。”
他试图缓和关系,避免了使用“严女士”或“妈妈”的称呼。
江蓓儿却把小脸一扭,埋在江水溶颈窝里,闷声说:“我不要她陪,我只要爸爸陪。”
说着,还用小手更紧地搂住了江水溶的脖子,仿佛生怕被抢走。
江水溶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拍着女儿的背,看向严隽,递过去一个带着歉意的眼神。
严隽接收到他的目光,几不可察地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但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黯然,还是被江水溶捕捉到了。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蓓儿该睡觉了。”
江水溶抱着女儿起身,想把她送回她自己房间。
“不要!”
江蓓儿立刻抗议,小胳膊小腿紧紧缠住江水溶,“爸爸,我今晚想跟你睡!就像以前一样!”
她强调着“以前”,刻意排除了严隽存在的可能性。
江水溶有些头疼,这丫头又开始她的“领地保卫战”了。
他看了一眼严隽,她依旧低着头看书,仿佛没听见,但紧绷的唇角泄露了她的情绪。
“蓓儿乖,”江水溶试图讲道理,“你现在是大孩子了,要自己睡……”
“我不是大孩子!我就要爸爸陪!”
江蓓儿开始耍赖,小嘴一瘪,眼眶瞬间就红了,泪珠在里面打转,看起来可怜极了,“爸爸是不是有了……有了别人,就不要蓓儿了?”
她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瞟了严隽一眼。
这招对江水溶几乎是绝杀。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儿这委屈巴巴的小眼神。
顿时,什么原则道理都抛到脑后了,连忙哄道:“胡说!爸爸怎么会不要蓓儿?爸爸最爱蓓儿了!”
“那我要跟爸爸睡!”江蓓儿趁热打铁。
“好好好,跟爸爸睡,跟爸爸睡。”江水溶毫无原则地妥协了,抱着女儿就往主卧走。
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坐在沙发上的严隽,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和“我也没办法”的无奈。
严隽终于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扯出一个极淡的、带着点自嘲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夜,主卧里,江水溶被女儿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抱着,动弹不得。
听着女儿均匀的呼吸声,他心里既满足于女儿的依赖,又对客厅里的严隽充满了愧疚和思念。
他知道,严隽肯定没睡,或许就一个人坐在黑暗里。
而客厅的沙发上,严隽确实没有离开。
壁灯已经关上,她独自坐在黑暗中,望着窗外城市的零星灯火,心中五味杂陈。
女儿的排斥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里,不致命,却时刻提醒着她的尴尬处境。
她能理解孩子的心理,但被自己的亲生骨肉如此对待,那种酸涩和无力感,难以言喻。
她不由得想起晚上与江水溶的温存,那份短暂的亲密和安心,与此刻的孤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后半夜,江水溶好不容易把睡熟的江蓓儿轻轻放平,盖好被子。
他蹑手蹑脚地起身,悄悄打开房门。
客厅里一片漆黑寂静,但他能感觉到严隽的气息。
他摸索着走过去,果然在沙发上碰到了她微凉的手。
“还没睡?”他低声问,带着心疼。
“嗯。”严隽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在黑暗中有些飘忽。
江水溶在她身边坐下,将她微凉的身体揽入怀中,用自己温暖的体温包裹住她。
“严隽,委屈你了。”
他在她耳边低语,带着深深的歉意。
严隽靠在他怀里,感受着这份熟悉的温暖和坚实,心中的委屈和寒意似乎被驱散了一些。
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回抱住了他。
黑暗中,两人静静相拥,交换着无声的安慰与支持。
家庭的乐章,就在这样甜蜜、对抗、无奈与深情的复杂旋律中,缓缓流淌。
江水溶知道,他这座连接着母女俩的桥梁,还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智慧,才能让这曲“家的三重奏”最终走向和谐。
而此刻,能这样抱着她,感受着她的需要,对他而言,就是一种莫大的慰藉。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