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扫过阿曜那身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破烂衣衫。
林溪又从空间里取出了几套适合他穿的衣物,材质柔软舒适,整齐地叠放在床边。
终于,阿曜感觉体内最后一丝能量也被抽空了,指尖的水流彻底停止。
他有些脱力地晃了晃,这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清了防空洞内的变化。
(⊙o⊙)
原本空旷、冰冷的避难所,此刻竟变得大变样。
温暖的灯光,看起来柔软无比的床铺,还有叠放整齐的新衣服……
小男孩的眼睛瞬间睁得圆溜溜的,嘴巴微微张开,满是难以置信。
“姐姐……?”他喃喃出声,声音里充满了震惊与困惑。
好多东西啊。
“嗯?好了?”林溪闻声走来。
她看了一眼桶里积攒的一小半的清水,伸手轻轻揉了揉阿曜有些汗湿的头发,语气带着真诚的赞许,“辛苦了,干得很不错。”
这点水量刚刚好,不会淹没初生的净水茜根。
林溪小心地将那几株泛着淡碧色荧光的植物放入桶中,看着它们的根须在水中缓缓舒展,开始慢慢生长。
阿曜仍处在巨大的震惊中。
他仰着头,看向林溪的眼睛里仿佛落入了星星,带着崇拜和不可思议:“姐姐……你好厉害啊!”
能变出这么多东西,还能让植物在水里生长……
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只有极其强大的高级异能者才能做到!
林溪接收到了孩子眼中纯粹的惊叹,只是微微笑了笑。
“先换身干净衣服吧,会舒服些。然后,我们来一起吃些东西。”
防空洞内,暖色的灯光将每一处角落都映照得清晰。
防空洞里的安宁与外面那个危机四伏的废墟世界形成了鲜明对比,割裂开来。
阿曜坐在一旁,愣愣的看着灯光。
今天,他还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听到声音,阿曜看着林溪弄来了几块石头。
林溪在清理出的空地中央,用几块石头简单地垒了个小灶。
然后她放入一些特制的,无烟的燃料块,指尖一弹,一簇稳定的火苗便升腾而起。
她取出一口看起来颇为厚重的金属锅架在上面,又从空间里依次拿出食材。
几颗饱满圆润,带着清香的根茎类蔬菜;一块纹理细腻,颜色鲜红的肉类;还有一小把翠绿欲滴,阿曜从未见过的鲜嫩叶子。
阿曜已经换上了林溪给的新衣服。
柔软的棉质面料贴合着他瘦小的身体。
干净的浅蓝色,让阿曜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小脸,也似乎被衬得有了些许生气。
宽大的衣服暂时用腰带稍稍束紧。
他安静地坐在垫高的石块上,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
一双大眼睛却一眨不眨地追随着林溪的一举一动。
他看着林溪熟练地清洗、处理那些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她的手很稳,动作流畅而优美,仿佛不是在末日废墟中准备餐食。
阿曜不知道应该在哪里,但是他感觉林姐姐就像不属于这里。
锅里开始发出“滋滋”的轻响。
当林溪将切好的肉块滑入锅中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油脂与某种香料的浓郁香气瞬间爆发出来,霸道地充盈了整个防空洞。
“咕噜——”
一声清晰的腹鸣不受控制地从阿曜肚子里传来。
小男孩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他立刻窘迫地低下头,小手紧张地揪住了过长的衣摆,耳朵尖都染上了绯色。
林溪看着都要熟透了的小孩,失笑。
她一边用木勺轻轻搅动着锅里已经开始变的诱人金黄色的肉块,一边语气自然地开口,打破了阿曜的窘迫:
“阿曜以前是自己找东西吃吗?”
她的声音平和,就像是在聊今天天气怎么样。
阿曜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见林溪没有看他,依旧专注地看着锅里的食物。
他才稍微放松了一点,小声回答:“嗯……和3677一起……找一些……能找到的吃的。”
林溪听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想着外面那个荒诞的世界。
那些“能找到的”东西是什么,味道如何,不言而喻。
“很厉害。”林溪轻轻地说,“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更何况一个小孩子,已经很厉害了。
阿曜抬头看着林溪,感觉眼睛酸酸的。
除了3677,他很少遇到给予他善意的人。
感觉眼睛湿润,阿曜低头擦了擦眼睛。
林溪将切好的蔬菜块倒入锅中,与肉块一起翻炒,更加复杂的香气层次弥漫开来。
她舀了些清水倒入锅中,盖上锅盖,转为小火慢炖。
做完这些,她才转过身,走到阿曜面前,递给他一包用纸包着的饼干。
“饿了吧?先吃点这个垫一垫。”
阿曜迟疑地接过。
他打开油纸,里面是几块金黄色的、散发着浓郁奶香和甜香的圆圆的东西。
他抬头看了看林溪,“姐姐,这个是什么?”
“是饼干,尝尝看”,林溪对他微微点头。
阿曜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瞬间,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甜蜜酥脆的口感在舌尖化开。
浓郁的奶香混合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甜,瞬间征服了他贫瘠的味蕾。
他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只终于找到食物的小仓鼠,眼睛满足地眯了起来。
好好吃啊,甜甜的。
看着他这副模样,林溪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
小孩子就是要开开心心才对。
她回到锅边,继续照看炖煮的食物。
火光跳跃,映照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食物的香气与温暖的光线交织,在这片末日废土之下,阿曜觉得这是他最幸福的时候了。
忠诚的机器人3677静立一旁,红色的独眼似乎也因为这安宁的氛围,而显得不那么锐利了。
团子则漂浮在锅子上方,像是在帮忙监控火候,其实是在嗅着那诱人的香气。
晚餐过后的防空洞里,照明装置的光芒被林溪调暗了些,浅浅地铺陈开来。
阿曜躺在柔软的新床上,身上盖着干净的被褥。
这是阿曜记忆中从未有过的,最舒适安心的时刻。
这里干净温暖,不用害怕睡着的时候被那些东西袭击。
可是他却睁着眼睛,望着头顶被光影勾勒出的粗糙岩壁,迟迟没有入睡。
另一边,林溪躺在另一张新搭的简易床铺上,呼吸平稳。
寂静中,阿曜的声音极轻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怕惊扰了这易碎的美梦: “姐姐……你会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