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没有立刻回答。
他深沉的目光扫过兄长略显苍白却隐含期待的脸庞，最终定格在林溪身上。
他言简意赅，“可以。”
林溪微微一笑，知道最关键的一步已经达成。
她直接切入核心：“首先，你手中的名单是关键。”“
我们需要筛选出既有能力施展此等禁术，又有机会长期接触墨玉的人。”
她顿了顿，继续道：“其次，对方既然因你的调查而蛰伏，我们不妨‘帮’他一把。”
“你可以适当放缓明面上的追查。而我，会借此机会，加快为墨玉清除‘灵’的进度。”
“以我为饵？”墨玉立刻领会了她的意图。
“对。”林溪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当他发现精心培育的‘母体’即将脱离掌控，而你的调查不紧迫，无论他多么沉得住气，都必然要采取行动。”
“要么强行回收未成熟的‘灵’，要么……亲自出手干预清除过程。那时，便是我们抓住他尾巴的最好时机。”
墨渊沉默地听着。
这个计划无疑将兄长置于了危险的位置。
但这确实也是打破僵局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他看向墨玉，“这样太……”危险了
话音未落。
“我信林术师，也信你，阿渊。”墨玉温和地说道，“我觉得可以。”
墨渊深吸一口气。
他看着面色坚定的兄长，终于下定了决心。
“名单在此。”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在石桌上铺开。
“不过目前怀疑的范围可以直接缩小了。之前我是找了有可能接触禁术的人，不知道兄长的情况。”
“现在有可能接触禁术，并且能接触兄长的人，也只有这几个。”
墨渊看着，一共也只有三个名字。
林溪凝神看去。
墨渊说道：
“墨铮，大爷。执掌家族武备，性格刚愎，推崇绝对力量。他也多次向家主抱怨兄长。”
幼时，墨渊去找兄长经常遇到他。
“还有长老墨玄，曾经也同七长老一同掌管典籍阁，有接触禁术的便利。而且兄长爱看书，曾经和他接触也多。”
最后，他的指尖落在墨轩这个名字上，语气略显复杂：“至于三叔……他虽然负责外务，但是兄长接触的也多。”
“而且在兄长‘病重’期间，他是少数几位送来珍贵药材、并建议请名医的长辈。”
虽然三叔对小辈很是关切，但是对于兄长的身体，除了他就是三叔最了解了。
“那就按计划来吧。”她抬眼看向兄弟二人。
暮色渐浓，墨府门前的石狮在夕阳余晖中拉出长长的影子。
墨玉与墨渊并肩走在回院的石板路上，两旁的下人见到两位少爷，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垂首退至道旁。
墨玉与墨渊穿过庭院，踏上通往东院的回廊。
廊下已早早挂起了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就在回廊转角处，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爷墨铮与三爷墨轩正并肩走来，似乎刚商议完要事。
四人在这暮色笼罩的庭院中不期而遇。
墨玉与墨渊立即停下脚步，侧身让至廊边，齐声行礼：“见过大伯、三叔。”
三爷墨轩率先露出温和笑意，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不必多礼。这是刚从外面回来？看你们兄弟二人同进同出，倒是难得。”
廊下的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将四人的身影投在朱漆廊柱上。
墨渊正要开口，一旁的大爷墨铮却已冷眼扫向墨玉。
“身体不好，就在府里好好待着。”
墨玉低头答道，“墨玉知道。”
墨渊脚步微移，衣袂在暮色中划过一个细微的弧度，不着痕迹地将兄长挡在身后。
“是我想带着兄长出去走走。”
气氛有点凝结。
墨轩见状，立即笑着说：“小玉脸色瞧着还是有些苍白。既然身子不适，便早些回去歇着吧，莫要累着了。”
墨铮闻言，从鼻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墨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神色不变。
他只微微颔首：“多谢三叔关怀。兄长确实需要休息，侄儿先行告退。”
他护着墨玉从容离去。
待兄弟二人走远，墨铮方沉声道：“我墨家还从来没有这样身体差的，真是……渊儿也是，费那么多心神在一个不能修行之人身上。”
墨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大哥何必与孩子计较。而且小渊和小玉毕竟是兄弟，关切些，也正常。”
墨轩的目光掠过兄弟二人消失的方向，语气温和如常，“不过小玉近来的气色，倒是比往日精神了些。虽然还是这样，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惨白了”。
他话锋微转，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莫非是寻到了什么良医？”
他语气关切，仿佛只是长辈随口的关怀，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投向兄弟离去的方向。
墨铮冷哼一声，拂袖转身：随他们怎么样。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沿着回廊离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待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墨轩脸上那层温和的笑意瞬间褪去。
他的眼神变得幽深，负在身后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了，指尖微微发白。
过了一会，他才重新带着笑离开。
墨轩回到自己院中，方才脸上那抹温和的笑意瞬间消散无踪。
他反手合上房门，整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沉。
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在人前扮演温润如玉的样子。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谦和的外表下，埋藏着多少不甘与怨恨。
他是墨家三兄弟中天赋最低的那个。
他知道自己没有大哥二哥那么好的天赋。
可是他一直在努力啊。
明明他比大哥更聪慧，比二哥更努力，可父亲的眼里永远只有天赋卓绝的二哥。
就连大哥墨铮，也总是偏心天生灵脉通透的二哥。
就因为他天赋不够！
今日回廊上，墨铮对墨玉那毫不掩饰的冷漠，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曾几何时，父亲也是这样，对他的努力视而不见，对他的成就轻描淡写。
天赋…天赋！墨轩从齿缝间挤出这两个字，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你们眼里只有天赋！
他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抖，整个人笼罩在一种近乎扭曲的阴狠之中。
良久，他呼出一口气。
墨轩缓缓走到书架前，指尖在某本书脊上轻轻一按。
“咔嗒”一声轻响。
书架悄无声息地滑向一侧，露出后面幽深的密室入口。
墨轩站在暗影里。
他想起了墨玉的情况，眼神一暗，迈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