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日头毒得能晒化柏油路。红星生产大队的晒谷场上,红砖墙上挂着“热烈欢迎1977届高考生”的横幅,几个戴着红袖章的公社干部正搬着桌椅,把晒谷场临时改成考场。知青点的土坯房里,林小雪(厉飞雪)正蹲在炕沿,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最后一道导数题的图像——这是007投影的模拟卷最后一题,她用了二十分钟。
“林知青,该出发了!”王秀芬拎着个蓝布包站在院门口,包里装着准考证、铅笔盒和两个红薯,“赵磊他们都去考场了,您...您真的要提前交卷?”
林小雪抬头,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将她清瘦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她将草稿纸折成小方块,塞进衣兜:“题做完了,早交早省心。”
【大佬,您确定?这卷子可有三小时!】007的声音从脑海里冒出来,带着点慌张,【您昨天模拟考才用了两小时,今天...】
“两小时足够。”林小雪站起身,蓝布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里,“去吧。”
考场设在村小的教室里,二十张课桌排得整整齐齐,每个桌上都摆着搪瓷缸子和半块肥皂——这是公社发的“防作弊”工具。林小雪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监考老师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姓陈,正拿着名册核对考生信息。
“林小雪?”陈老师扶了扶眼镜,“你就是去年投井的那个知青?”
教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几个知青偷偷瞄向林小雪,眼神里混杂着同情和好奇——毕竟,谁能想到那个被说成“鬼”的姑娘,今天能坐在这里高考?
“是。”林小雪应了一声,将准考证推过去。
陈老师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又迅速移开:“开始答题。”
铃声一响,林小雪握住铅笔的手稳如磐石。选择题只扫了两眼,答案便跃然纸上;填空题的数字像活了过来,在她笔下连成流畅的算式;大题的解题步骤清晰得像山涧流水,连辅助线都画得精准。
【大佬,您这速度...】007的电流声里带着惊叹,【半小时就写完了选择题!我记得去年全省平均分才四十多!】
林小雪没理会,此刻,她笔下的每一个数字,都是替原主,也替所有被时代辜负的年轻人写的。
交卷铃响起时,林小雪的卷子已经整齐地叠放在桌角。她站起身,将笔帽扣紧,动作从容得像在教室里上了四年课。
“陈老师,我交卷。”她将卷子递过去。
陈老师接过卷子,手微微发抖。他翻开第一页,瞳孔骤缩——选择题全对,填空题没有一个涂改,大题的步骤写了满满三页,连最后一道压轴的微分方程都解得完美无缺。
“这...这不可能!”陈老师的声音发颤,“你...你确定是自己做的?”
“当然。”林小雪淡淡道,“我做的。”
教室里死一般寂静。赵磊攥着笔杆,指节发白——他写了半页题,却发现自己的思路被林小雪的卷子碾得粉碎;春妮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望着林小雪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吃的苦都成了笑话。
【大佬,监考老师要哭了...】007的声音里带着憋笑的颤音,【他刚才偷偷擦眼睛了!】
林小雪没回头。她知道,今天的震撼,不过是她人生中无数个“理所当然”的开始。
三天后,县教育局的吉普车开进红星大队。车门打开,县长李建国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手里捧着个红绸布包,笑容满面:“同志们!我宣布,我县1977年高考理科状元——林小雪!”
晒谷场上炸开了锅。社员们拍着大腿欢呼,知青们挤成一团,赵磊的眼睛亮得像灯泡:“我就说林姐是天才!”
林小雪站在吉普车旁,接过李县长递来的录取通知书。红绸布包上印着“西北工业大学”的烫金校徽,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林小雪同志,”李县长的声音带着感慨,“你不仅是全县的骄傲,更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骄傲!西工大是国家重点院校,你要好好学,将来为祖国做贡献!”
林小雪接过通知书,指尖轻轻抚过校徽:“谢谢县长。”
【大佬,积分+!】007兴奋地喊,【任务超额完成!您考上西工大,这波直接改变命运!】
林小雪笑了笑。她当然知道,这张通知书不仅是她个人的荣耀,更是原主的执念,是所有被欺辱过的知青的希望。
全县欢送大会设在县人民广场。林小雪站在主席台上,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却站得笔直,像一棵扎根在泥土里的白杨。
“同志们,”她的声音清亮而坚定,“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有多聪明,而是因为我从未放弃过。”
“三年前,我被诬陷偷窃,含冤投井;两年前,我在井底醒来,发誓要讨回公道;今年我在高考考场写下答案,为的是替所有被辜负的人,争一口气。”
“有人说,我是‘怪物’。可我知道,我只是个普通人——普通到被命运踩进泥里,又普通到咬着牙爬出来,用知识改写自己的命运。”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赵有福的老婆缩在人群里,脸色惨白;李娟被押在台侧,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赵国强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感谢曾经的磨难,”林小雪的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脸,“是它们让我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踩碎别人,而是让自己站得更稳。”
“今天,我要去西工大读书了。但我永远不会忘记,我是红星大队的林小雪,是那个在井底醒来,却依然相信光明的姑娘。”
【大佬,您这发言...】007的声音里带着感动,【比电影里的英雄演讲还燃!】
林小雪笑了笑。她知道,从今天起,“林小雪”这个名字,将不再被遗忘;从今天起,那个在井底哭泣的少女,将以全新的姿态,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吉普车的鸣笛声响起,林小雪转身上车。她望着车窗外送行的人群,忽然想起原主记忆里,那个在井边哭着说“姐姐等我”的小丫头——此刻,她终于可以回头,对那个自己说:“我来了。”
风掀起她的蓝布衫,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里。那影子挺直、坚定,像一把永远不会弯曲的剑,刺破时代的阴云,指向更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