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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南距离仁安村两个多小时车程。
他俩赶到时,佩恩家破旧的小院子被记者围的水泄不通。
秋风卷起泥土,热点是亘古不变的灰白,他家这块连落叶都没,竟然也能门庭若市。
“佩恩爸爸,事情发酵到现在,佩恩有和家里联系吗?”
“他怎么可能联系我。”李民庆(李佩恩父亲)穿着破棉袄,手里的酒瓶灌了二斤烧白,醉醺醺开口。
“人家都是大明星了...随便比个赛就几千块,怎么可能联系我们。”
“我今天还给他打电话,关机了,根本没人接。”
“他就是个白眼狼,你们可别被他那副闷声闷气的样子骗了,他心眼子多着呢!!”
...
诋毁污蔑的话,不需要措辞。
昨天来的人说了,只要今天的采访再说点难听的,就能拿五千。
五千块。
又够他去赌场玩几局。
这不比他那个挣了钱,又不往家里送的儿子强多了。
醉鬼嗓门很大,即便周围嘈杂,最外圈的少年依旧听的清清楚楚。
那感觉怎么说。
就好像是,最亲的人朝他刺最利的刀。
看不见的伤口,密密麻麻的疼。
李佩恩身体轻颤,手指微蜷,刚想迈步,又被江恒扯了回来。
“别急,我叫了警察。”
江恒轻轻握住他的手,不知怎么安抚。
“警察?不是要解决问题吗?”
李佩恩镇定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掌心传递来的勇气,又或者是在悲痛中认清现实。
“是得解决。”江恒拉着他往村口的老槐树走。“不过那些记者,很明显都是别人故意请来的,你要是现在出现,和他们吵,肯定又会被大做文章。”
从没发现,江恒竟然心思这么缜密。
李佩恩掀起眼帘。悄悄瞄他侧脸,夕阳余晖勾出他清晰的轮廓。
好像,会发光。
“你准备怎么解决?”
江恒望着山巅的红日,询问他的意见。
李佩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远处霞光满天,就连森绿的树木都被染成希望的红色。
过了半晌。
他用力扯掉忘记摘点的胸牌,丢向一望无际的麦田。
“我想摆脱牢笼,就是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江恒手掌微微用力。“只要想,就可以。”
仁安村位置偏远,警察二十分钟后才赶到。
记者们散了,李民庆点了支烟给齐子炘打电话,要报酬。
电话没人接,一抬眼就看到门口站着的单薄少年。
“呦呵...你个白眼狼知道回来了?”
“怎么?明星当久了,觉得我们家给你丢脸了?”
李佩恩冷冷瞥了他一眼。
“妈呢?”
“呵,那个死婆娘和你一样,老子接受个采访,她在那絮絮叨叨,非要挨顿打才消停。”
李民庆轻吐了一口烟雾,语气稀松平常。
李佩恩快步往屋里赶,却被醉鬼摇晃的身形挡住去路。
“李佩恩!钱呢!?”
“什么钱?”
李佩恩眉头紧蹙,压着声音说话。
“妈的,死崽子你和我装什么!?老子可听说你那个什么比赛直播的赚了不少钱。”
泥土房的木门被推开,孙怡芳(李佩恩母亲)一瘸一拐走出。
“佩恩回来了?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妈给你做吃的。”
声音虚弱了不少,眼圈上的淤紫触目惊心。
“禽兽!”
李佩恩推开面前的身影,急着跑过去。
“妈,他又打你了?!”
李民庆身体趔趄了一下,操起酒瓶朝夜幕中的黑影丢去。
啪!
酒瓶砸在墙上,玻璃飞溅,烧白洒了一地。
“操!你他妈的还敢推我!?”
“我告诉你!你不把钱给我,你们娘俩一个都别想好!”
江恒站在院外的阴影,恍然想到李佩恩额头的伤口,心没来由的揪了一下。
什么磕的。
一句真话没有。
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