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发提枪相迎，枪杆在掌心转了个圈，枪尖如灵蛇般缠上矛杆，正是方才赢苏全忠的“灵蛇出洞”。两杆兵器碰撞，发出嗡鸣，震得周围人耳鼓发麻。
苏全忠站在场边解说，声音比平时亮了三分：“张将军这矛法刚猛，招招带风；二公子枪法灵动，总能从刁钻角度化解……哎，方才那招‘野马分鬃’，二公子避开了矛尖的锋芒，枪杆顺势往回带，这就叫以柔克刚！”
浅?捧着兵书在石桌上画招式，笔尖蘸着融化的雪水，把两人的攻防路线画得清清楚楚：“张将军的弱点在下盘，他重心太高，转身慢……二公子若是用‘拨草寻蛇’攻他脚踝，定能占上风。”
果然，姬发瞅准破绽，枪尖往下一沉，擦着张飞的靴底扫过，带起的雪沫溅了张飞一裤腿。张飞“嘿”了一声，猛地旋身，矛尖如雷霆万钧般砸下来：“好小子，敢阴我！”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斗了三十回合。张飞的额角渗了汗，姬发的玄袍也被矛尖划破道口子。最后一招，张飞使出看家本领“力劈华山”，矛尖直指姬发面门，姬发却不躲不闪，猛地矮身，枪杆往地上一撑，借着反弹之力腾空而起，枪尖在半空划出道圆弧，正点在张飞的矛杆中段——这招是他在潼关城外，看猎户叉野猪时悟的，取名“苍鹰扑兔”。
张飞只觉手臂一麻，蛇矛差点脱手，踉跄着后退三步，踩在雪地里陷出个深坑。“好！”他突然大笑，把矛往地上一扔，“我输了！二公子这枪法，老张服了！”
兵器组第二场是王猛对姬辰。王猛的流星锤舞得虎虎生风，铜环相撞的脆响震得人头皮发麻，他新悟的“猛虎下山”确实厉害，双锤交替砸向姬辰心口，带起的劲风把地上的积雪都卷了起来。
姬辰却不硬接，玄色身影如鬼魅般在锤影中穿梭，佩剑始终未出鞘——他惯用的招式是“游龙戏凤”，讲究后发制人。眼看王猛的锤就要砸到肩头，姬辰突然旋身，左手抓住王猛的手腕，右手抽出佩剑，剑鞘轻轻点在王猛的后腰：“你输了。”
王猛愣了愣，随即挠头笑：“姬将军这招太贼了，我这锤还没使够呢。”
拳脚组轮到茧风对苏全忠。茧风的快拳是在黑风口当斥候时练的，讲究速战速决，脚步移动如狸猫，拳头带着风声往苏全忠身上招呼。苏全忠的长拳却稳如泰山，双臂展开如大鹏展翅，总能恰到好处地挡住茧风的攻势。
“全忠这‘铁壁功’练得不错，”张飞蹲在地上啃肉包，含糊道，“去年在冀州，他爹苏护就是用这招挡住了北狄的骑兵。”
两人斗到酣处，茧风忽然变招，左脚尖点右脚跟，身子如陀螺般旋转，拳头如雨点般砸向苏全忠的肩头——这是她跟山里的猴群学的“旋身拳”。苏全忠被打得连连后退，忽然抓住茧风的手腕，顺势往怀里一带，却在她踉跄时又轻轻扶住：“承让了。”
茧风脸一红，甩开他的手：“不算！我刚才脚下打滑了。”众人都笑起来，连那只寒鸦都扑棱棱飞到她肩头，像是在安慰。
最后是巧技组推碾子。王猛自告奋勇先上，他扎着马步，双手按住碾杆，“嘿”地一声发力，碾子慢悠悠地转起来。可转到第七圈时，他脚下一滑，差点把碾杆拽倒，引得众人哄笑。
刘吉推来他做的木鸢，说是能帮着推碾子，结果木鸢刚飞起来就歪歪扭扭地撞在槐树上，翅膀断了一根，逗得陈胭直捂嘴。浅?试了试，她力气小，碾子转得比蜗牛还慢，转第三圈时就累得扶着碾杆喘气。
轮到姬发时，他没急着发力，先围着碾子转了两圈，观察碾盘的纹路。“这碾子的重心偏左，”他对众人说，“推的时候往右侧用力，能省不少劲。”果然，他推着碾子转得又快又稳，十圈下来面不红气不喘，连碾盘上的谷子都被碾得格外匀细。
“二公子赢了！”刘吉跳起来拍手，袖口沾着的木屑掉了一地，“按规矩，输的人得请喝酒！张将军，你刚才说劈柴，可别忘了！”
张飞大手一挥：“喝就喝！我老张说话算话！今儿就去街口的醉仙楼，我请大家吃酱肘子，管够！”
夕阳把演武场的影子拉得老长，众人收拾东西往场外走。张飞扛着蛇矛，矛尖上还挂着给寒鸦留的肉包；浅?和陈胭并肩走，低声说着什么，时不时传来轻笑；王猛追着姬辰问剑招，铜锤的响声在巷子里回荡；刘吉捧着他断了翅膀的木鸢，还在琢磨怎么修好。
姬发走在最后，看着这群吵吵闹闹的同伴，忽然觉得这冬日的阳光格外暖。所谓的输赢早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校场上的欢声笑语，是雪地里的脚印一串连着一串，是哪怕明天要面对刀光剑影，此刻也能心无芥蒂地笑闹一场。
那只寒鸦忽然从槐树上飞下来，落在他肩头，嘴里还叼着片干枯的野菊——想来是从浅?的兵书里叼来的。姬发笑着摸了摸它的羽毛，转身跟上队伍，棉鞋踩在雪上的咯吱声，混着远处的喧闹，成了西岐最动听的调子。
校场的石桌上，那卷兵书还摊开着，风拂过书页，露出夹着的野菊，在暮色里轻轻晃。
离开军营的喧嚣，伯邑考换乘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车轮碾过西岐城外的石子路，渐渐驶入一片隐蔽的山谷。谷口有两株老松如卫士般矗立，树干上刻着常人难懂的符号——那是刘吉设计的暗记，只有核心部众才识得。
“公子，到了。”车夫勒住马缰，声音压得极低。
伯邑考掀帘下车，寒风卷着松针扑面而来，谷内却隐约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混着木轮转动的吱呀声，打破了山林的寂静。他沿着蜿蜒的石阶往下走，石阶两侧的岩壁上凿着孔洞，里面嵌着夜明珠，白日里虽不发光，却能引着光线照亮路径——这是陈胭的主意，她说夜里往返的工匠们怕黑，有光才能走得踏实。
转过一道山弯，眼前豁然开朗。一片依山而建的工坊群藏在谷中，青灰色的屋顶覆着薄雪，烟囱里冒出的青烟在林间散开，带着硫磺和桐油的气味。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工匠正抬着一根巨大的木梁往作坊里走，木梁上缠着麻绳，梁头刻着精巧的榫卯，不用一钉一铆就能严丝合缝。
“公子！”一个戴着皮帽的老者迎上来，他是工坊的掌事李木匠，手里还攥着把刻刀，刀刃上沾着木屑，“您可算来了，新做的投石机正好试试射程！”
伯邑考笑着点头，目光扫过旁边的木架——上面摆着各式精巧的物件：有能折叠的云梯，梯阶暗藏机关，展开时能弹出挂钩；有改良的连弩，箭槽能一次装十支箭，扳动机关就能连射；还有个半人高的木牛，牛背上的货箱能自动开合，牛蹄是用铸铁做的，在石板上碾过竟不留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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