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我都干了些什么……”
主编的呢喃声，被整个Z国游戏圈的“地震”所淹没。
那封被错发的邮件，就像一颗引爆了核武器库的火星。
一瞬间，所有业内人士的邮箱，都被这篇名为《在死亡的灰烬中，我看到了第九艺术的黎明》的万字长文所引爆。
起初，人们以为是谁在开玩笑，或者是某种新的病毒邮件。
但当他们看到发件人是《游戏前沿》的主编，而文章作者是那个以“铁面无私”着称的李浩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卧槽？李浩疯了？他不是最看不起这种故弄玄虚的‘艺术游戏’吗？”
“这文章……是我能免费看的吗？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火，带着血与泪的味道。”
“第九艺术的黎明？这么高的评价，他给了史上哪款游戏？”
“别废话了，快看！这他妈写得也太神了！”
文章，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从这些业内人士的私密圈子，泄露到了更广阔的玩家社群。
最先引爆的，是NGA的【黑魂传说考据与脑洞中心】。
当一个匿名用户，将这篇长文的截图，以“【绝密泄露】《游戏前沿》首席编辑万字长文，封神之作！”为标题，发布在版块上时。
整个论坛，瞬间沸腾。
那些曾经参与过内部测试的“魂学家”们，是第一批做出反应的人。
“我操！就是这个感觉！就是这个感觉啊！”
Id为“考古系的老狼”的玩家，激动得几乎要砸键盘。
“他写出来了！他把我们当初那种被古达虐得死去活来，最后战胜它时那种想哭又想笑的感觉，全都写出来了！”
“‘它用痛苦，来酿造最甜美的胜利之酒’！我草，这句话简直是神来之笔！我要把它纹在身上！”
“还有这段！‘像一个考古学家一样，去发掘，去拼凑’！这不就是我们这些‘魂学家’每天在干的事吗？他懂！他真的懂！”
“这哪里是评测？这他妈是圣经！是我们这些灰烬的福音书！”
这些核心玩家的狂热，迅速感染了更多被“捏脸大赛”吸引而来的路人玩家。
他们之前对【黑魂】的印象，还停留在“捏脸好玩”、“美术牛逼”的层面上。
他们对游戏本体，或多或少还抱着一丝怀疑。
毕竟，一个只会做捏脸的游戏，本体真的能好玩吗？
但当他们看到这篇充满了激情与哲思的长文时，他们的疑虑，被彻底击碎了。
“我的天……这游戏，居然有这么深刻的内涵？”
“我本来以为就是个打怪升级的游戏，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宏大的世界观？”
“‘在死亡的灰烬中，看到第九艺术的黎明’……我光看这个标题，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游戏到底是什么样的魔鬼啊？”
“我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预购，现在，我他妈买爆！我倒要看看，能让那个眼高于顶的李浩写出这种文章的游戏，到底有多神！”
“别说了兄弟们，我已经下单了！我感觉我不只是在买一款游戏，我是在买一张通往新世界的门票！”
恐慌性购买。
一种名为“Fomo”（Fear of missing out，害怕错过）的情绪，在玩家群体中疯狂蔓延。
李浩的文章，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评分，没有说一句“这游戏很好玩，快去买”。
但其字里行间流露出的那种被彻底征服后的震撼、折服与狂热，比任何一句“买它！”都更具煽动性。
它成功地将【黑魂】从一款“备受期待的动作游戏”，直接拔高到了一个“你必须体验的艺术品”的高度。
它为所有玩家，构建了一个无比崇高的期待。
所有人都想亲眼看看，那第九艺术的黎明，究竟是何等壮丽的景象。
……
天穹大厦。
顶层办公室。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马天宇的助理，脸色惨白地站在一旁，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的手中，捧着那台平板电脑。
屏幕上，正是那篇被疯狂转发的文章。
马天宇坐在他的王座上，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超过半个小时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逐字逐句地，阅读着那篇本该是“死亡判决书”的文章。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脏上。
他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他明明已经铺好了所有的路。
他用五亿的“深度合作”作为诱饵，他利用了李浩对导师的崇拜和对林默的偏见。
他算好了一切。
这本该是一次完美的、兵不血刃的舆论绞杀。
可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花钱请来的刺客，不仅没有杀死目标，反而当着全世界的面，为目标献上了自己的膝盖和最高的赞美诗！
他不仅没有能杀死林默，反而亲手为他，锻造了一把最锋利的，足以捅穿一切质疑的利剑！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精心策划了一场谋杀的凶手，结果却发现，自己递给刺客的毒药，被掉包成了能让目标羽化登仙的灵丹妙药。
而他，就是那个亲手完成掉包的，最大的蠢货。
“哈哈……”
马天宇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那笑声，干涩，嘶哑，充满了无尽的自嘲与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
他猛地站起身，将桌上所有的一切，文件，电脑，摆件，全都扫落在地。
“林默……林默！！！”
他对着巨大的落地窗，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窗外的Jc市夜景，繁华依旧，但在他的眼中，却只剩下了一片灰败。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那不是对商业失败的恐惧，而是对一种完全超出自己理解范畴的力量的恐惧。
他引以为傲的资本，他奉为圭臬的流量，他坚信不疑的数据。
在林默那种近乎于“道”的，对“艺术”和“玩家心理”的绝对掌控力面前。
显得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得莫名其妙。
输得……心服口服。
……
幻境工坊里。
猴子正举着手机，用一种咏叹调般的语气，抑扬顿挫地朗读着李浩的文章。
“在死亡的灰烬中！我看到了！第九艺术的！黎明！喔——”
他夸张的表演，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工作室里，洋溢着一种近乎狂欢的喜悦。
只有林默，安静地坐在角落，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一切，尽在掌握。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对付一个真正的“文人”，用钱是最低级的手段。
你要做的，是用一部足以颠覆他世界观的作品，去征服他，去让他心甘情愿地，为你的艺术唱赞歌。
他赌的，是李浩作为一个游戏媒体人，内心深处还保留着的那份对“好游戏”的赤诚。
也赌的，是【黑魂】那独一无二的，足以击穿一切偏见的魅力。
他又一次，赌赢了。
就在这时，魏东来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干得漂亮，小子。”
“这才只是开始。”
林默笑了笑。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