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予乐安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屏幕上，一个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提示让他动作顿住。
他本以为是广告或者验证码，随手点开，目光却在触及开头那个熟悉的称呼时，瞬间凝固。
「乐乐，是我，江白。对不起，这么久才联系你，我偷偷换了个手机和号码，我妈不知道。我之前那个号被收走了，根本登不上微信，也收不到你的消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肯定生气了，或者难过了，都是我不好。」
予乐安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呼吸都停滞了几秒。
他站在原地，甚至忘了要继续擦头发，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睡衣领口，带来冰凉的触感。
他慢慢走到床边坐下，一字一句地往下看。
「这边一切都好陌生，学校很大，同学也很多，但感觉跟他们没什么话说。吃的也不习惯，老是怀念阿姨做的红烧肉，还有咱们学校门口那家关东煮。」
「语言倒是还行，就是上课有时候跟不上，作业超多！比在国内累多了，不过你放心，我肯定能搞定！」
「乐乐，你怎么样，高中生活还适应吗？跟新同学处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我好像也做不了什么，但你别自己忍着。」
看到这里，予乐安鼻尖微微发酸。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可能有点晚，也有点自私，但我真的挺想你的......想起咱们以前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去游乐园，还有那天之后我就走了，都没好好跟你道别。」
短信很长，絮絮叨叨地写满了他在异国他乡的琐碎生活和对过去的怀念，字里行间充满了歉意和关心。
最后，他写道：「这个号是我偷偷用的，可能不能经常联系，但我会找机会给你发消息的，你别不理我啊，等你回复。」
信息到这里结束。
予乐安看着屏幕暗下去，又按亮，反反复复看着那一条长长的短信。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他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这么久以来，那种被抛下、被遗忘的委屈和失落，在这一刻被这条姗姗来迟的短信稍稍抚平了一些。
原来他不是故意不联系，原来他也记得。
予乐安拿起手机，指尖在回复框上停留了很久。
他想问很多问题，想抱怨他之前的难过，想像以前一样跟他分享自己在新学校的生活，告诉他关于新朋友，关于那个有点特别的同桌……
但他只是慢慢地敲下几个字，又删掉，反复几次后，只回复了一句简短的话：
「知道了，我没生气，你自己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点击发送。
信息成功送达的提示很快出现。
予乐安放下手机，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里复杂，说不清是释然，是怅惘，还是别的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上课、自习、和朋友们一起去食堂、在操场偶尔遇见独自训练的沈行。
那些与沈行之间缓慢建立的默契在无声地延续，偶尔借阅的笔记，顺手递过的物品，简短的问答。
一切都发生得自然而然，像溪水漫过石子，不留痕迹，却润物无声。
江白的短信在一周后又发来了一条，这次是几张照片——他所在的街道，堆满雪的公园长椅，还有一张他对着镜头努力做出的鬼脸，背景是陌生的学校建筑。
附言简短：「这边好冷，你那边呢？」
予乐安看着照片里江白熟悉的笑脸，回复道：「这边还好，你多穿点。」
他们的联系就这样断断续续地维持着，像两条曾经紧密交织的线，如今被拉长成了跨越海洋的丝。
予乐安发现自己渐渐习惯了这种节奏。
他很少像最初那样，每天下意识地查看手机，期待那个沉寂已久的头像亮起。
江白的存在，从一个时时刻刻萦绕心头的念想，慢慢变成了一个存放在记忆深处温暖而遥远的朋友。
与此同时，现实的高中生活正以它自己的方式，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期中考试临近，学习压力增大，宿舍里经常能看到四人一起熬夜复习的场景。
晏淮序和程究虽然闹腾，但在学习上也不敢松懈，经常拉着闻也和予乐安一起讨论题目。
某个周五的晚自习后，四人抱着书从教学楼出来。
夜风带着凉意，吹得路旁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
“完了完了，我感觉我物理要挂科了，怎么办，啊啊啊！”晏淮序哀叹道。
“让你平时不好好听讲。”程究幸灾乐祸，随即自己也垮下脸，“不过我数学也悬。”
闻也扶了扶眼镜：“周末我可以帮你们梳理一下重点。”
“闻也万岁！”晏淮序和程究立刻欢呼。
予乐安在这时看到沈行独自一人走在前面不远处的林荫道上。
他收回目光，听着身边室友们关于周末复习计划的吵吵嚷嚷，心里有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期中考试的成绩在一周后公布，结果比预想中要好。
“哇，我物理居然及格了。”晏淮序对着成绩单，喜极而泣，用力拍着闻也的肩膀，“你就是我的神！”
闻也被他晃得眼镜都快掉了，无奈地推了推：“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程究也松了口气，看着自己低空飞过的数学分数，心有余悸：“吓死我了，还以为真要补考了。”
予乐安看着自己的成绩单，各科都还算平稳，维持在班级中上游的水平。
他心里踏实下来，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沈行的名字稳稳地排在成绩单最前列，各科分数都高得让人难以企及。
他本人对此毫无反应，仍然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成绩带来的压力骤然减轻，班级里的气氛都轻松活泼了不少。
下午放学，阳光正好。
晏淮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提议道：“兄弟们，为了庆祝顺利过关，我请客，小卖部走起。”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程究的热烈响应，闻也看了看时间，也点了点头。
予乐安笑着应好，几人一起朝小卖部走去。
路过布告栏时，看到不少同学围在那里查看年级大榜，议论纷纷。
他们没有停留，融入了走向小卖部的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