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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弦坊的雨,说下就下。

细得像谁在半空里撕了一层雾,往整条街缓缓铺下来。

摊贩们早就习惯。

该收的收摊,该撑的撑伞。

只有七弦社二楼,窗户半掩,里面亮着一圈不太一样的光。

……

叶行站在那块熟悉的石板前。

石板中央,是九霄环带被压缩后的图。

烃霄仙界那一圈,被放大到几乎占了半块板面。

颜色深的光点,代表还在按秦素素预案行事的诸天分部。

颜色浅的,是已经开始往“卖界”“卖名额”那条路上滑的。

有几处,几乎透明。

那是刘一刀之前亲手标上的——【己失控】。

今天,石板边上多了一摞纸。

不是九霄本地的纸。

是灵师界那边特制的光纸,纸页上暗纹流动,记录着一条条冷冰冰的条款与数字。

封皮四个字——

【烃霄护界案】。

……

“苍霞律院动作挺快。”刘一刀的光影在石板一侧浮现。

花衬衫,拖鞋,手里照例晃着一枚灵币。

“我前脚把账递过去,后脚他们就按程序给我回了这么一袋东西。”

“算不算给你面子?”叶行随口问。

“算。”刘一刀不客气。

“至少说明,他们那一边还愿意承认——”

“‘护界’三个字下面,是需要看账本的。”

他抬手,一拍那摞光纸。

纸页自己翻开,露出其中一段评语。

字迹很稳。

【七弦社北岭账:条款执行有偏,抽本源之利多归上层。本界防线未见同比增厚。】

【评:护界条款不可废,但需谨防‘护名不护界’之风。】

落款只有三个字——

【宇文征】。

……

卡卡西靠在窗边,看着雨幕下模糊的坊市。

他第一次看见上界那条线里,有人敢在正式案卷后面写这种话。

“这算他们那边的内部异声吗?”茶九坐在窗台上,晃着腿。

“还是说,本来就有几条线意见不一样?”

“归墟不是铁板。”叶行道。

“就像荒古也不是一个声音。”

“宇文征这份评语,不是给我们看的。”

“是给他自己那一代看的。”

“但只要这几页纸进了案卷,下一次他们再抬‘护界条款’出来,就绕不过这几个例子。”

刘一刀点头。

“这就是我们把账记清楚的意义。”他说。

“不是指望上面哪位被几本账感动得痛哭流涕,从此不抽界本源了。”

“而是让他们每写一条新条款,都得先看一眼旧账。”

“看完还要写,那就是他们的因果。”

“我们只负责把纸递过去。”

……

叶行把视线从光纸上移开。

“护界那边的态度先放一边。”他说。

“我们得先把自己这条线写清楚。”

“商盟这边,要不要立一份自己的章程?”

“以前没有?”茶九挑眉。

“以前有。”刘一刀道。

“但以前那份,是秦素素在第三界末期亲手写的。”

“‘不卖界、不抢名额、只做等价交换’。”

“那时候,商盟的盘子没现在这么大。”

“守这三条,很容易。”

“现在?”叶行看着石板上的光点。

“现在有不少分部,已经把‘不卖界’三个字当成装饰了。”

“装在门口给人看,门后头照样往上面输本源。”

“你要是不重新立一份。”

“过几年,连‘装饰’都懒得挂。”

……

“所以你想把秦素素那三条,升级?”刘一刀问。

“不是升级。”叶行摇头。

“是翻译。”

“把当年写给几个人看的预案,翻译成写给整个九霄线看的章程。”

“顺便把那些已经滑出去的,画个线。”

“线画在哪里?”卡卡西问。

“画在‘到底帮谁算账’这一点上。”叶行道。

“帮上界算,还是帮界本身算。”

“商盟如果继续既帮上面的,又帮下面的,最后一定会被两边当粮仓。”

“这一次,我们得先把自己从那口粮仓里挪出来。”

……

“叮——”

石板边缘亮了一下。

一枚橙色的小光点跳了出来,在半空展开成一个熟悉的身影。

金发,护额,笑得一如既往张扬。

鸣人。

只是这一次,叶行能看见他身后那条被压得极细的“界线”。

那是火影世界的本源线。

被诸天商盟、灵师界和九霄之间的几道缓冲阵牢牢护着。

“喂——听得见吗?”鸣人的声音从光里传来。

“阿拓说你们要开个什么会,让我来当个‘现成例子’。”

“你这世界的招牌话。”茶九笑。

“‘成功自守那一例’。”

“随便叫。”鸣人挠头。

“反正我当 hokage 当到现在,算是把那边撑过来一段路。”

“你们这次想干嘛?”

……

叶行把商盟目前在烃霄的局势、大筒木和苍霞的动作,还有护界案里的那些评语,简要说了一遍。

鸣人听完,沉默了几息。

这在他身上并不常见。

“你们那边的上界,比我们当年面对的大筒木复杂多了。”他最后道。

“但有一点是一样的。”

“你要是不先决定自己到底站在谁那边。”

“那些站得高的人,就会帮你决定。”

“帮到最后,你就只剩下‘配合’这一条路。”

“火影那边当年,也是先把话说死。”他笑。

“不帮天。”

“只帮地上这块。”

“喊完这句话之后,我们才有资格跟上面讨价还价。”

“不然人家根本懒得跟你谈。”

……

“所以商盟这边,也得先把话说死。”刘一刀叹了口气。

“哪怕会丢掉一部分看上去很好赚的生意。”

“那也得丢。”鸣人干脆。

“我们当年把‘配合抽取’那几条路封掉的时候,也有人说——”

“‘不配合的话,世界就得不到上界的保护’。”

“结果呢?”

“事实证明,大筒木从来不是来保护的。”

“他们只是在选粮。”

“你们这里也是一样的。”

……

屋内一圈人各自沉默了一会。

雨声敲在窗棂上,变成一串有节奏的轻响。

刘一刀率先开口。

“那就写。”他说。

“还叫‘三条’?”

“三条很好记。”茶九笑。

“你要写成什么《诸天商盟九霄线行为规范总纲》。”

“底层代理连标题都记不住。”

“三条。”卡卡西重复了一遍。

“那就先把第一条说清楚。”

……

“第一条。”叶行抬起手指,在石板下缘轻轻一点。

光线聚在他指尖。

【一、不卖界本源。】

几个字在半空亮了出来。

“解释一下。”刘一刀道。

“不卖界本源,不等于不做任何本源相关的交易。”叶行说。

“而是——”

“不参与任何会让整片界整体承载度下降、恢复能力变差的抽取。”

“我们可以帮本界调配内部资源,把一些地方的富余挪到紧缺处。”

“可以帮他们把本来要被浪费掉的东西,变成有用的货。”

“但不能把这块骨头拆下来,打包卖给上界。”

“如果某个分部非要做这种生意。”他补充。

“那就请他们把‘诸天’两个字摘掉。”

“自己去当谁的粮仓,是他们的自由。”

“只是别打我们的旗。”

……

“第二条。”鸣人的声音从光里传来。

“应该是你们大纲里写的那句——”

“‘不替上界抢名额’。”

“这条我有发言权。”他笑。

“当年我们那里,最大的祸根之一,就是所有人都被逼着围着‘飞升名额’打转。”

“谁抢到名额,谁就算赢。”

“世界是不是烂掉一半,没人管。”

“你们要是现在就参与进去。”

“帮他们设计名额制度、帮他们选谁上去。”

“那就等于替他们把这一局洗干净。”

“以后荒古那边的那些教训,就全白看了。”

……

叶行点头,在第一条下方写出第二条。

【二、不替上界抢名额。】

“解释也得写。”刘一刀提醒。

“否则总有人说——‘我们只是帮助本界争取更好的位置’。”

“解释很简单。”叶行道。

“诸天商盟可以记录各界的名额流向,可以向本界揭示‘名额条款’的真实代价。”

“但不参与任何一场以‘名额’为最终奖品的竞赛设计,不做任何‘代界求名额’的折子。”

“谁要去上界,谁要留在本界。”

“这是本界自己要决定的事。”

“我们最多提供信息和算式。”

“不替任何一方背书。”

……

“第三条呢?”茶九有些好奇。

“之前素素姐预案里写的是‘只做等价交换’。”

“这条要不要保留?”

“要。”叶行道。

“但需要拆开写。”

他在前两条下方写下第三条的抬头。

【三、不做任何一方的独家情报奴仆。】

“等价交换的前提,是双方都掌握足够的信息。”他说。

“如果我们只给一边看账,只替一边收账,只听一边的说法。”

“那就叫‘奴仆’,不叫‘商盟’。”

“从九霄开始,诸天线必须明确——”

“我们可以做信息中转,可以做情报市场。”

“但不签任何一份‘只许站在某一方,看某一种曲线’的独家条款。”

“谁要我们只看他的账,就请他自己掏出一份完整账本。”

“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

三条亮在半空。

光从石板蔓延到屋内每一个人的脸上。

阿拓在角落里看得眼睛发直。

“写成这样,会不会太硬了?”他忍不住小声问。

“那些已经习惯拿上界订单当饭吃的分部,要是看见——”

“要么撕牌匾,要么撕人。”茶九耸肩。

“你怕?”

阿拓吸了口气。

“说不怕是假的。”他说。

“但……”

“我刚刚看第一条的时候,心里突然有点踏实。”

“以前我们总说自己是‘商人’,只看账不看人。”

“可真到了要往谷里送人的时候。”

“我也会想——”

“这笔账,算不算在自己身上。”

他抬头,看向那三条。

“现在你们把话说这么死。”

“将来真的有人问起。”

“至少我可以指着牌匾说一句——”

“‘我们这边,写过不干这种事’。”

……

刘一刀看了他一眼。

“这就是为什么,要让账房也来听。”他说。

“章程不是写给上面看的。”

“是写给每天在摊位前收钱、写字的人看的。”

“他们觉得这几条值当,那这份章程才算立住。”

“至于那些已经滑出去的分部……”他摊手。

“该标【己失控】的,继续标。”

“等这次风过去,看他们是自己回头,还是索性彻底改姓。”

……

“三条定了。”叶行最后确认。

“接下来,是执行问题。”

“我会把这份章程记进灵师界那边的卷宗里,作为‘九霄线样本’。”

“以后谁再拿‘诸天商盟’四个字出去做别的事。”

“至少在档案上,会留下痕迹。”

刘一刀点头。

“我这边,会在石板上重新标一遍分部状态。”他说。

“‘守约’、‘摇摆’、‘己失控’。”

“三种颜色。”

“谁想看,谁自己看。”

……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

七弦坊的街面被冲洗得干干净净。

新的风开始沿着街道往外吹。

那风里带着一点很淡的味道。

不是血脉,不是条款。

是一种“先把自己的话说清楚”的味道。

……

而在更高处。

九霄之巅塌缩边缘,一座被毁灭规则啃得只剩半截的残殿中。

有几道身影正站在一块裂开的界碑前。

界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

有些来自归墟。

有些来自牧野。

还有一条极细的、像是被人硬生生插进去的线。

那条线,连向烃霄。

“抽血计划,可以启动了。”一名身披银白长袍的身影低声道。

“烃霄承载度经过这几年试炼,勉强够用。”

“我们需要一批顶级血脉和本源,重修这一段缺口。”

他指了指界碑上一个被啃空的洞。

“牧野那边负责体。”

“归墟这边写条款。”

“至于那些自称‘自守’的下界势力……”另一道带着瞳纹的影子冷笑。

“该给他们一个机会。”

“让他们用实际行动证明——”

“自己是这场抽取中的‘参与者’,还是‘阻碍者’。”

……

“诸天商盟?”有人提到这个名字。

“烃霄环带上,现在谁想动大局,都绕不过他们。”银袍人道。

“所以,条款里要单列一条——”

“凡愿配合护界抽取的商盟分部,可获优先飞升名额。”

“不愿配合的……”瞳纹影子接上。

“标记为‘潜在乱源’。”

“必要时,可以申请删条。”

他顿了顿,又低声道:

“至于牧野本身那边——”

“本主近些年几乎不亲自落子。”

“一直在更高那层路上闭关。”

“谁也不知道,他算的是哪一局。”

“我们在九霄和烃霄这点动作。”

“在那一层眼里,不过是几条试出来的分支。”

界碑上的光线微微一顿。

某一处,原本代表诸天商盟的细线轻轻一颤。

像是被人从另一头拉了一下。

……

同一时间。

烃霄某座孤立的雪峰之巅。

神断山的一个边峰。

一名灰衣青年正盘膝坐在雪地里。

脚下铺着一张简陋的卦盘。

卦盘上,九霄环带被画成一圈粗线。

烃霄的位置,用一块小小的木牌压着。

木牌旁边,新添了三道极细的刻痕。

【不卖界本源。】

【不替上界抢名额。】

【不做独家情报奴仆。】

灰衣青年伸手,轻轻在那三道刻痕上抚了一下。

“诸天商盟,终于肯把话说死了。”他低声笑。

“这样才像是‘人遁其一’里的‘人’。”

“不是夹在两边中间的那团雾。”

他抬头,看向远方。

九霄之巅的毁灭规则在高处翻涌。

那翻涌的缝隙间,有极细的一点光。

正从烃霄的方向,悄悄往上牵。

“好了。”灰衣青年喃喃。

“路画出来一条。”

“接下来,就是看——”

“谁敢真的沿着这条路打一场。”

……

七弦坊的雨停了。

街角的小酒馆里,有人举杯。

“听说了没?”有人压低声音。

“诸天那边挂出了一块新牌。”

“说是从今天起,商盟在烃霄只认三条规矩。”

“哪三条?”同伴好奇。

“具体的我记不全。”那人挠头。

“大概就是——”

“不卖这片界的骨。”

“不替上面抢梯子。”

“也不替谁偷听谁的心思。”

“只管把账写清。”

“听起来,好像挺没人情味。”同伴笑。

“但比起那些动不动就要你签生死状的牌子。”

“我还是更愿意往写账那边靠一点。”

……

叶行站在七弦社门口。

看着人群在新挂出的那块小牌匾前停下又离开。

牌匾上,只刻了六个字。

【诸天商盟·三条】。

下面是极小的一行。

【不卖界本源。】

【不替上界抢名额。】

【不为任何一方独做奴仆。】

风从街头吹来。

把那几行字轻轻晃了一下。

“从今天起。”叶行在心里说。

“我们至少先把自己这一行站稳。”

“上界那边要怎么写条款。”

“就让他们去写。”

“写完了,再一起算账。”

……

不过七弦坊不可能只靠一块牌匾撑完这一卷风。

第二天一早,阿拓就从外面一路小跑着冲上楼。

“叶哥!”他推门的声音都带着风,“北岭那边——又要开护界试炼了!”

叶行抬头。

雨刚停不久,七弦社二楼的地板还带着一点潮。

“不是刚在卷宗里翻过那一摞北岭账?”茶九咬着一根稻草,懒洋洋开口。

“那条小宗门,不是已经被抽得差不多,只剩一块地皮?”

“换了一批人。”阿拓喘着气,“原来那个宗门散了,山门挂了新牌。”

“现在叫‘北岭护界堂’。”

“苍霞律院那边说,这是‘本界自愿配合护界条款的样板’。”

“今天要当众演上一遍——”

“怎么把本源和天才‘合理调配’到上面去。”

……

“样板。”卡卡西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他站在窗边,看向远方一线隐约的山影。

“他们要在北岭这块地,把你账本里的那条曲线,重新粉刷一遍。”

“刷成什么?”茶九问。

“刷成——‘看,多亏护界条款,这里才有资格被选上’。”叶行淡淡道。

“最好再配一张图。”

“显示抽上去的那些人,会在上界发光发热。”

“至于这边剩下什么。”

“可以不画。”

……

“牧野那边也有人出面。”阿拓补充。

“消息上说,屠万里不会去。”

“但会有一名大筒木嫡支带队,负责‘体道筛选’。”

“归墟这边,则是赵毅亲自挂名——”

“他说要在众人面前‘演一次欺天神功的护界用法’。”

茶九吹了声口哨。

“把‘欺天’两个字这么大大方方挂出来。”他笑。

“也算诚实。”

“对他们来说,不叫‘欺’。”叶行道。

“就是改写。”

“把不好看的部分藏起来,把好看的部分放大。”

“让条款看上去更顺眼一点。”

……

“去不去?”卡卡西问。

“去了。”鸣人的光影在石板边缘亮了一下。

他一路听着,没有插嘴。

“你们刚立完三条。”他说。

“现在就给你送来一场刚好踩在这三条上面的‘当场示范’。”

“不去的话。”

“以后底层的人,只会记得北岭那块新牌匾上写的那几个大字——”

“‘护界功勋’。”

“不会记得你们这边那块写着‘不卖骨头’的小牌。”

……

“你怕?”茶九看向阿拓。

阿拓咽了口唾沫。

“怕啊。”他说。

“北岭那块地方,被抽了一轮又一轮。”

“能剩下的,本来就不多。”

“现在又要当样板,大概只剩一层皮。”

“但……”他抬头,看向墙上的那三条。

“你们昨天把话说得那么死。”

“如果今天就装没听见。”

“以后七弦社这几个字,写在账本上都不好看。”

……

叶行笑了一下。

“那就当是给我们自己一个面子。”他说。

“北岭这一场。”

“我们先不去和条款争字。”

“先和阵争一争。”

“看看所谓的‘护界样板’,到底是护上面的脸,还是护下面这点命。”

……

傍晚。

北岭。

这片被卷宗记过许多次的小山,难得热闹。

山腰被削出一块平地,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坛。

坛上挂着苍霞律院的旗。

旗下,是一块写着“护界试炼”四个字的木牌。

木牌下面,是一口半截埋在地里的铜鼎。

铜鼎外壁刻着密密麻麻的符纹。

有归墟的,有烃霄本地的,还有一圈明显来自九霄之巅碎片的暗纹。

那暗纹连着高空某处,看不清具体落点。

……

坛前,聚着不少人。

有穿着整齐的北岭本地修士。

也有被其他城镇派来的“观礼使者”。

人人手里拿着一块小小的光板。

光板上浮着几行字。

【本次护界试炼预计调配本源:若干。】

【预计提升本界防线承载度:若干。】

【预计参与者飞升名额:若干。】

数字后面,是一条条还未填满的空格。

等着今晚的数目落上去。

……

北岭护界堂的新堂主站在一侧。

他看上去很年轻。

只是眼底那一点疲惫,藏得不太好。

在他身后,是十几名被选中的“试炼者”。

有天级,有天级以下。

更多的,是他们背后那一双双看过来的眼睛。

那些眼睛里,有期待,有不甘,也有麻木。

“你确定?”堂主压低声音,问站在坛上的那名青衣修士。

“这是你们自己递上来的请求。”青衣修士淡淡道。

“我们只是来落实条款。”

“与其等上界随便挑,不如自己先把态度摆明。”

“你们北岭这次配合得好。”

“以后在名额分配上,自然会有照顾。”

……

“你们在抽的是本源。”堂主低声说。

“不是态度。”

青衣修士笑了一下。

“在条款上,是一回事。”他说。

“在账本上,又是另一回事。”

他抬手,示意开始。

铜鼎上的符纹一点点亮起。

……

北岭上空,一团云悄悄散开。

云里藏着几道影子。

茶九坐在一块浮石上,耳朵上挂着一枚狐狸形状的小吊坠。

吊坠轻轻振动。

“底下那圈‘观礼’的人里,至少三成是来记数的。”他低声道。

“苍霞、牧野、本地几家各自派了人。”

“都带着自己的光板。”

卡卡西半跪在云边,一眼扫过。

“左边第三排那个,是大筒木的人。”他说。

“手里那块板,连着九霄之巅。”

“右边那几个,是苍霞律院的。”

“中间那一排,是本土各宗的代表。”

“都在等今晚的数字。”

……

“阵心在鼎底。”叶行轻声道。

他神识下沉,掠过铜鼎外壁那一圈圈符纹。

归墟的条款线、本地的供奉线、九霄之巅的抽取线。

三条线交织。

在最深处,还有一条极细的暗线。

那是赵毅的手笔。

“欺天神功”的核心,不在表面那些漂亮的数字。

而是在这条暗线。

——它负责把“代价”那栏挪到别处。

让今晚记在账面上的,只有“护界功勋”。

至于折掉多少人、掏空多少底子。

会被算在一个叫“自然损耗”的项目里。

……

“按计划。”叶行最后看了一眼阵图。

“茶九,罩住坛前那一圈‘观礼’。”

“让他们今晚看到的,不全是赵毅想给他们看的。”

“卡卡西,你带人盯着大筒木那边。”

“他们要是敢顺手多掐两把肉。”

“就给我把那只手剁下来。”

“我下去贴阵。”

“顺便看一看——”

“赵毅到底准备把代价往哪一栏挪。”

……

铜鼎光纹全部亮起的那一刻。

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从鼎底缓缓升起。

那不是单纯的灵气。

而是一段被写好的“路径”。

从北岭起,沿着九霄环带,向上勾连到九霄之巅某处。

每多一个参与者往鼎中献出血脉和本源,这条路径就会亮一点。

观礼用的光板上,数字开始跳动。

【本源调配:一。】

【承载度提升:零点零一。】

【飞升名额预估:零点零零一。】

……

“大家看到了。”坛上的青衣修士高声道。

“每一滴本源,都会被记入护界功勋。”

“你们的牺牲,不是无意义的。”

“九霄会记住你们。”

……

“九霄记不记得另说。”茶九在云里打了个哈欠。

“我先让你们记得一点别的。”

狐狸吊坠轻轻一晃。

一层看不见的幻网,从云里铺开。

覆盖在观礼台上方。

原本只显示三行数字的光板上,多了一行极细的小字。

【本界战力实减:……】

数字还在跳。

起初很慢。

后来越来越快。

观礼席上,有人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你看到了吗?”有人低声道。

“底下那行字,刚刚好像多了一行。”

“什么字?”同伴疑惑。

“……可能是我看错了。”第一个人摇头。

可那行字没有消失。

只是亮度很低。

像是某个不被允许太显眼的真相。

……

与此同时。

铜鼎底部最深处。

一条暗线正在悄悄挪动。

赵毅站在坛后。

他的手指轻轻在一块小小的黑色石片上划动。

石片上浮现出一张极简的算表。

【本次抽取预期损耗:……】

他把那一栏轻轻一勾。

损耗从“护界试炼”这一格被挪到了“本界自然衰减”。

“这样一来。”他在心里说。

“护界条款那一页,就好看多了。”

“上面那几位看到的,是一条漂亮的承载度折线。”

“至于折掉的这些人……”

他刚想到这里。

指尖忽然一麻。

表格上的那一栏,自行弹回原位。

一行极细的小字,从石片的边缘浮现出来。

【不卖界本源。】

……

赵毅猛地抬头。

有人,趁他动手的瞬间,插进了同一张表里。

那不是苍霞律院的笔迹。

也不是归墟上层那种带着“神意”的笔锋。

是一种他在卷宗里见过的字。

——荒古那一段,“造物乱源案”后面的评语里。

曾出现过几次。

“终于碰面了。”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声音不大。

却把他从石片的演算层,一下拉进更下方的一层。

那是一片由线条和符号构成的空间。

铜鼎只是其中一个节点。

九霄环带、烃霄本地、九霄之巅、灵师界的观测幕……

多条线在这里交汇。

叶行就站在其中一条线的转折处。

脚下,是那三条刚刚写进商盟章程的光痕。

【不卖界本源。】

【不替上界抢名额。】

【不做独家情报奴仆。】

……

“欺天神功,在护界条款里,算哪一栏?”叶行问。

他的面前,同样悬着一块石片。

只是上面的表格,与赵毅习惯的那一套不太一样。

多了一列。

【人间损耗。】

“你们律院写条款的时候。”叶行道。

“这栏一般怎么处理?”

赵毅盯着那三条。

又看了看自己那块石片。

“我们习惯把这部分,合并到‘代价’里。”他答。

“代价,意味着可以接受。”

“意味着在某些情况下,它是值得付的。”

“那今晚这批人。”叶行指了指北岭护界堂后那十几道年轻的气息。

“值不值得?”

“他们的命,被你挪到‘自然衰减’那一栏的时候。”

“你有把自己也写进去一点吗?”

……

赵毅沉默了一瞬。

下一刻。

铜鼎外壁的某一圈符纹猛地亮了一下。

实体世界里,一道剑光从坛后掠出。

直指云层的某个方向。

那是赵毅真正的动作。

“你不该在这里跟我谈这些。”他低声道。

“护界条款的评语,不在今晚。”

“在卷宗。”

“今天这场,只是执行。”

……

云层下坠了一点。

剑光和云影在半空碰撞。

卡卡西从一片雾气里走出。

写轮眼已经打开。

“你跟他吵。”他说。

“我负责挡剑。”

剑光被他往旁边一带。

在空中划出一道明暗交界的弧。

弧线另一端,一名苍霞剑修现身。

额角带着浅浅的条纹。

那是律院的标记。

“诸天商盟,干预护界试炼。”剑修冷冷开口。

“你知道这会被记成什么?”

“被记成今天这一栏——”卡卡西抬刀。

“有人替下面的人挡了一剑。”

……

铜鼎底部。

赵毅和叶行的对话仍在继续。

只是话越说越少。

多的是线条的撞击。

赵毅试图再次挪动那一栏。

叶行则在表格的边缘,不断写下新的小字。

【本界战力实减:……】

【护界条款实际收益:……】

【上界实际获益:……】

每写一行。

铜鼎外壁就多一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裂纹。

试炼者们脚下的地面,轻轻震了一下。

……

“堂主!”有人惊呼。

“这阵是不是有问题?”

“正常。”坛上的青衣修士压住声音,“护界试炼,本就是与界同震。”

“没有一点震动,怎么能算护界?”

他话还没说完。

观礼席上,有一块光板忽然“啪”地碎了。

碎片飞散。

那上面最后停留的数字,却被不少人看清。

——【本界战力实减:十七。】

……

“你在干什么?”赵毅问。

他已经意识到。

叶行没有直接拆阵。

没有去救某一个具体的人。

而是在这次护界试炼的记载上,动了手。

“你不是喜欢看账?”叶行道。

“那我就帮你把今天这场的账,记完整一点。”

“你可以回去之后,自己决定要不要把这份记载呈上去。”

“你要是觉得不好看。”

“可以删。”

“但删之前。”

“你得先看到。”

……

赵毅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现在可以做两件事。

一,是强行切断叶行插进来的那一条线,让这次试炼在案卷上的记载维持原本设计好的模样。

二,是顺着叶行写的那些小字,把真实的损耗也一并写上去。

第一条路,会让护界条款在卷宗里再多一笔“选粮”。

第二条路,会让他在自己那一栏多出一个不太好看的备注。

……

短暂的僵持之后。

铜鼎底部那条暗线,忽然停止挣扎。

赵毅的手指在石片上写下几个字。

【本次护界试炼:执行有偏。】

【实损高于预期。】

【原因:条款设计未合理评估下界承载度。】

他没有写叶行的名字。

也没有写“诸天商盟干预”。

只是把那几行小字,和叶行记上的那些数字,一起锁进了本次护界案的附页。

……

“这一次。”他抬头,看向叶行。

“算你赢半子。”

“护界条款,仍会继续。”

“抽血计划,也不会因为你这一笔就停下。”

“但今天这一场。”

“至少不会被写成一场‘无代价的功勋’。”

……

“我从来没指望一场试炼就能停下一整个计划。”叶行道。

“我只是在照章程办事。”

“商盟三条里,有一条叫——”

“不卖界本源。”

“既然你们今天是打着‘护界’的旗号来卖。”

“那我这边,就得先在账上添一句‘此举折命’。”

……

北岭的风在这一刻突然大了一些。

铜鼎外壁那几道细小的裂纹,不再继续扩张。

试炼者们身上的牵引力减弱了一分。

今晚注定要被抽走的那一部分,本源没有少。

但有一部分,被改写了标签。

从“自然衰减”,改回了“护界损耗”。

……

山腰上的观礼台渐渐安静。

有人收起光板。

有人陷入沉思。

也有人根本没看懂刚刚那些数字意味着什么。

只是隐隐觉得——

这场被宣称为“样板”的护界试炼。

好像哪里,没那么顺利。

……

夜深。

七弦社二楼。

阿拓把一块略显粗糙的光板放在桌上。

光板上,是他自己在观礼席边缘偷偷记下来的数字。

“中间有一段,数字跳得特别乱。”他指给叶行看。

“我后来又对了一遍——”

“和咱们账本上记的,有一点对不上。”

“那就是赵毅那边自己补的那几行。”叶行道。

“他没删。”

“他选择把实损上报。”

“这算什么?”阿拓有点不解。

“算他在护界条款那边,也给自己立了一条小小的‘不彻底欺天’。”茶九笑。

“对我们来说。”

“这半子,不亏。”

……

窗外,七弦坊的牌匾在夜风里轻轻晃动。

【诸天商盟·三条】几个字,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楚。

叶行伸手,把北岭这一场的记录,归入商盟账本的一个新栏。

【烃霄战争前夜·小场之一:北岭护界一役。】

【结果:护界条款执行有偏,实损录入卷宗;诸天商盟首次以“三条”为依据干预试炼。】

他合上账本。

“好了。”他在心里说。

“话已经说死。”

“第一场也打过。”

“接下来——”

“就是真正的烃霄大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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