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春,中原大地还笼罩在料峭寒意中,一则震动天下的消息便顺着驿道传遍荆益——魏王曹操于洛阳病逝,享年六十六岁。消息传到成都时,刘备正坐镇江州,调度伐吴大军的粮草补给,听闻此讯,他手中的酒盏猛地顿在案上,眼中闪过复杂难明的神色。而远在夷陵前线的将士们,也暂时停下了备战的脚步,议论纷纷。曹操,这位与刘备缠斗半生的宿敌,这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乱世枭雄,终究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洛阳城内,曹操的死讯引发了短暂的动荡。世子曹丕身着缟素,在荀彧之子荀攸、司马懿等大臣的辅佐下,迅速稳定局势,继承魏王之位,领丞相、冀州牧,总揽朝政。曹丕比曹操更为急切地想要登上九五之尊,刚稳住局面,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篡汉之事。他授意群臣联名上书,劝汉献帝刘协禅位,言辞恳切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胁迫。
汉延康元年(公元220年)十月,许都皇宫的受禅台上,旌旗招展,礼乐齐鸣,却处处透着悲凉。汉献帝刘协身着素衣,面无表情地走上台,将传国玉玺亲手交给曹丕。曹丕假意推辞三次后,最终“顺应天命”,登基称帝,改元黄初,国号为魏,定都洛阳。至此,享国四百余年的大汉王朝,在一片屈辱与无奈中,正式覆灭。
曹丕篡汉的消息传到成都,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成都城内,百姓们自发走上街头,痛哭流涕,不少老臣更是身着丧服,跪在宫城外,高呼“汉室亡矣”。宫城大殿内,文武百官群情激愤,张飞怒目圆睁,手按丈八蛇矛,高声道:“曹丕逆贼,篡汉自立,罪该万死!大哥,某愿率大军北上,讨伐曹丕,恢复汉室!”
马超、黄忠等将领纷纷附和,要求刘备即刻下令,北伐曹魏。而益州旧臣谯周、董和等人则面色凝重,默默不语。此时的刘备,刚从伐吴的悲愤中稍稍平复,又遭此国仇家恨的双重打击,他浑身颤抖,指着北方,怒声道:“曹丕小儿,欺君罔上,朕与你不共戴天!”
就在大殿内一片喊杀声中,诸葛亮身着素衣,缓步走出队列。他面色沉静,手中羽扇轻摇,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稳有力:“诸位将军稍安勿躁,曹丕篡汉,固然可恨,却也是意料之中。如今,我们最该做的,不是急于北伐,而是继承汉统,登基称帝!”
“称帝?”刘备一愣,随即连连摆手,“孔明,不可!朕乃汉室宗亲,如今汉献帝尚在(曹丕封刘协为山阳公),朕若称帝,与曹丕逆贼有何异?”
“陛下此言差矣!”诸葛亮对着刘备深深一揖,语气恳切,“汉献帝虽在,却已沦为曹丕的阶下囚,大汉王朝名存实亡。曹丕篡汉,天下无主,百姓无依。陛下乃中山靖王之后,汉室正统,若不登基称帝,承继汉统,天下忠义之士将无所归附,蜀汉也将失去名正言顺的立足之本!”
他转身面对百官,羽扇轻点,字字铿锵:“诸位同僚,如今曹丕篡汉,建立魏国,天下三分的格局已然成型。若陛下不称帝,蜀汉便只是一个地方割据势力,难以凝聚人心,难以号召天下。只有陛下登基称帝,建立蜀汉,才能以汉室正统之名,号令天下,联合东吴,共同对抗曹魏;才能让益州百姓、前线将士有归属感,有为之奋斗的目标!”
“军师所言极是!”马超出列道,“臣乃汉臣,如今汉室覆灭,唯有陛下登基称帝,才能延续汉祚。臣愿联名上书,恳请陛下早登帝位!”
马超出身名门,曾为一方诸侯,他的支持极具分量。随后,黄忠、赵云、董和等文武百官纷纷附和,恳请刘备称帝。
刘备依旧犹豫,面露难色:“朕漂泊半生,只为兴复汉室,如今大业未成,却要登基称帝,恐遭天下人非议。”
“陛下,时不我待!”诸葛亮语气坚定,继续劝道,“当年高祖刘邦,不过一介亭长,却能在秦末乱世中崛起,建立大汉王朝。如今陛下跨有荆益,兵强马壮,民心归附,为何不能登基称帝,延续汉统?曹丕篡汉,天下人皆痛恨之,陛下此时称帝,正是顺应天意,顺应民心!”
他顿了顿,进一步分析:“如今,伐吴之战已箭在弦上,若陛下称帝,便可名正言顺地调动全国力量,既能为关将军报仇,又能震慑东吴;同时,称帝之后,蜀汉将成为与曹魏、东吴鼎足而立的正统王朝,天下英才将纷纷来投,我们的实力也将进一步壮大。待平定东吴、收复荆州后,再挥师北伐,讨伐曹丕,恢复汉室,便指日可待!”
张飞也上前道:“大哥,军师说得对!曹丕都能称帝,大哥为何不能?我们打天下,就是为了兴复汉室,如今汉室没了,大哥称帝,就是新的汉室!某支持大哥称帝!”
诸葛亮见刘备神色松动,又道:“陛下,臣已与众臣商议妥当,拟定了登基大典的各项事宜。成都城内,百姓们也纷纷上书,恳请陛下称帝。陛下若再推辞,便是辜负了天下百姓的期望,辜负了文武百官的忠心!”
刘备沉默片刻,心中思绪万千。他想起了桃园结义时的誓言,想起了漂泊半生的艰辛,想起了关羽的惨死,想起了曹丕篡汉的屈辱。最终,他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沉声道:“既然孔明与众位爱卿都如此劝进,朕便顺应天意,顺应民心,登基称帝,承继汉统!”
“陛下英明!”文武百官齐声高呼,声音震耳欲聋。
随后,刘备下令,由诸葛亮牵头,筹备登基大典。诸葛亮立刻投入到繁忙的筹备工作中:选址修建皇宫、制定礼仪制度、撰写登基诏书、安排百官位次……他事无巨细,亲力亲为,每日忙至深夜。
与此同时,诸葛亮还派人前往江东,将刘备即将称帝的消息告知孙权,试图缓和两国关系,重申联合抗曹的重要性。孙权此时正面临曹魏的压力,见刘备即将称帝,虽心中不满,却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最终派遣使者前往成都,祝贺刘备称帝,两国关系暂时得到缓和。
在诸葛亮的精心筹备下,登基大典的各项事宜很快便准备就绪。汉章武元年(公元221年)四月,成都城外的武担山举行了盛大的登基仪式。祭坛之上,刘备身着十二章纹的天子冕服,头戴旒冠,手持传国玉玺,在诸葛亮的主持下,祭拜天地、祖先,宣读登基诏书:“朕以不德,承继汉统,君临天下。愿与天下臣民,共讨曹丕逆贼,兴复汉室,还天下太平!”
诏书宣读完毕,文武百官、四方百姓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响彻云霄。随后,刘备册封百官:封诸葛亮为丞相,录尚书事,总理朝政;封张飞为车骑将军,领司隶校尉,封西乡侯;封马超为骠骑将军,领凉州牧,封斄乡侯;封黄忠为后将军,封关内侯;封赵云为翊军将军,封永昌亭侯;其余文武百官,皆有封赏。
登基大典结束后,刘备回到新建的皇宫,坐在龙椅上,心中感慨万千。他望着阶下躬身行礼的百官,尤其是站在最前方的诸葛亮,心中满是感激。若不是诸葛亮的劝说与辅佐,他或许早已在失去关羽、丢失荆州的悲痛中一蹶不振,更不可能登上皇帝的宝座。
诸葛亮看出了刘备的心思,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如今您已登基称帝,建立蜀汉,承继汉统。接下来,我们需尽快整顿军备,完成伐吴大业,收复荆州,然后挥师北伐,讨伐曹丕,兴复汉室。”
刘备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孔明所言极是!朕已下令,令张飞率五万精兵,从江州出发,前往夷陵与大军汇合;令赵云、黄忠整顿兵马,随时准备出征;令王连、杨洪筹备充足的粮草军械,务必为伐吴之战提供坚实的保障!”
诸葛亮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忧。他知道,刘备虽然称帝,却依旧被复仇的怒火冲昏头脑,伐吴之战的隐患仍在。但他也明白,此时再多的劝阻已是徒劳,只能全力辅佐刘备,做好后勤保障与战略部署,尽量降低战争的风险。
他躬身道:“陛下,伐吴之战,事关重大。臣建议,令赵云率军殿后,以防曹魏偷袭;令魏延严守汉中,稳固后方;同时,派遣使者前往东吴,再次劝说孙权归还荆州,若孙权不愿,再行出兵。”
刘备沉吟片刻,道:“准奏!便依孔明之计行事。”
此时的成都,一片欢腾。百姓们走上街头,舞龙舞狮,庆祝刘备称帝。皇宫内外,张灯结彩,礼乐齐鸣。然而,在这片欢庆的氛围中,诸葛亮却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知道,刘备称帝,只是蜀汉大业的一个新起点,接下来,他们将面临更为严峻的挑战——伐吴之战的胜负,将直接决定蜀汉的命运;而北方的曹魏,也绝不会坐视蜀汉壮大,随时可能南下进攻。
深夜,诸葛亮独自一人站在皇宫的城楼上,望着成都城内的万家灯火,心中思绪万千。他想起了曹操的病逝,想起了曹丕的篡汉,想起了刘备的登基,想起了远在九泉之下的关羽。天下大势,风云变幻,蜀汉的未来,充满了未知与挑战。
“云长,你看到了吗?陛下已经登基称帝,承继汉统了。”诸葛亮轻声呢喃,“我们一定会为你报仇,一定会收复荆州,一定会兴复汉室。只是,这条路,注定充满了荆棘与坎坷。”
夜风拂面,吹动了诸葛亮的衣袍,也吹动了他心中的信念。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必须全力以赴,辅佐刘备,打赢伐吴之战,稳固蜀汉基业,为兴复汉室的宏伟目标,继续前行。
而此时的夷陵前线,大战的阴云已经汇聚。刘备的十万大军,张飞的先锋部队,正在源源不断地向夷陵集结。东吴方面,孙权也任命陆逊为大都督,率领五万大军,前往夷陵抵御蜀汉的进攻。一场决定蜀汉命运的大战,即将在夷陵的土地上,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