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建安十三年秋,柴桑的夜色裹着长江的涛声,沉甸甸地压在周府的庭院里。檐下的宫灯燃着昏黄的光,映着院中苍翠的古柏,树影婆娑,如刀光剑影般晃动。周瑜身着银白铠甲,腰佩虎头湛金枪,立于廊下,目光望着江面上传来的渔火,眉头紧锁——舌战群儒的消息已传遍柴桑,他深知诸葛亮的智谋,却也顾虑曹军势大,更揣摩不透孙权的最终心意。
“报——诸葛先生到访!”
侍卫的通传声打破沉寂,周瑜转身之际,诸葛亮已缓步走入庭院。素色儒衫沾着夜露的潮气,纶巾束发,羽扇轻摇,腰间的青布囊随着脚步轻晃,神色从容得仿佛只是来赴一场寻常夜宴。
“公瑾兄,深夜叨扰,望乞恕罪。”诸葛亮拱手行礼,语气温润。
周瑜抬手回礼,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孔明先生深夜来访,想必不是为了闲话家常吧?”他侧身引诸葛亮入堂,堂内烛火通明,案上摆着江东舆图与曹军布防的草图,显然他早已在暗中谋划抗曹之事。
入座之后,周瑜直奔主题:“先生舌战群儒,说服群臣,却不知对江东进退,究竟有何良策?”
诸葛亮羽扇轻摇,却故意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亮此来,并非劝公瑾兄抗曹,反倒是想劝吴侯降曹。”
周瑜猛地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先生何出此言?你费尽心力说服群臣,为何突然主张降曹?”
“公瑾兄有所不知。”诸葛亮垂下羽扇,神色凝重,“曹操拥兵百万,席卷荆襄,如今兵临江夏,江东已如累卵。若开战,胜负难料,江东百姓恐遭屠戮;若投降,吴侯可保爵位,江东士族可保富贵,实为万全之策。”
周瑜脸色一沉,握着剑柄的手微微用力:“先生莫非是小瞧我江东将士?我周瑜坐拥十万水师,岂惧曹操老贼?”
“公瑾兄勇冠三军,亮自然知晓。”诸葛亮语气平静,却话锋一转,“只是曹操势大,且有一癖好,怕是江东难以应对。”
周瑜心中一动,追问:“曹操有何癖好?”
诸葛亮缓缓起身,走到案前,羽扇轻点,仿佛在吟诵诗文:“亮曾闻,曹操在漳河之上建造铜雀台,高十丈,广数十里,选天下美女置于其中,日夜宴乐。曹操平生好色,此次南下,除了夺取荆襄、江东,更有一桩心愿——便是取江东二乔,置于铜雀台,以娱晚年。”
“你胡说!”周瑜猛地拍案而起,银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眼中已燃起怒火。
诸葛亮却故作惊讶,羽扇轻摇:“公瑾兄息怒,亮所言句句有据。曹操之子曹植,曾作《铜雀台赋》,其中有云:‘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二乔乃江东绝色,大乔是孙讨逆的遗孀,小乔便是公瑾兄的夫人。曹操此愿,昭然若揭,若江东投降,二乔必被掳去铜雀台,受辱于汉贼之手!”
这番话如同一把烈火,瞬间点燃了周瑜的怒火。他想起孙策临终前的嘱托,想起与小乔的情深意重,想起曹操的傲慢与霸道,只觉得气血上涌,腰间的虎头湛金枪几乎要出鞘。“曹操老贼!欺我太甚!”周瑜怒喝一声,声音震得堂内烛火摇曳,“我与曹操老贼,势不两立!”
诸葛亮见状,心中暗喜,却依旧故作劝解:“公瑾兄莫要动怒。二乔虽美,终究是女子,若能以二人换取江东安宁,保全父兄基业,也算是一桩划算的交易。亮听闻,吴侯对二乔也颇为敬重,想必会应允此事。”
“放肆!”周瑜怒不可遏,一脚踹翻案几,案上的舆图与草图散落一地,“二乔乃我江东明珠,更是我周瑜的妻子、孙讨逆的遗孀!岂能受此大辱?曹操老贼,不仅想夺我江东基业,更想辱我妻室,此仇不共戴天!我周瑜今日立誓,必率江东水师,踏平曹军,生擒曹操老贼,以雪此恨!”
就在此时,堂外传来脚步声,孙权身披玄色披风,快步走入堂内——他听闻诸葛亮深夜到访周瑜,心中牵挂,便亲自赶来。见周瑜怒不可遏的模样,孙权连忙问道:“公瑾,何事如此动怒?”
周瑜转身对着孙权深深一揖,语气坚定如铁:“主公!曹操老贼欺人太甚!他不仅要夺我江东基业,更欲掳走二乔,置于铜雀台受辱!此等奇耻大辱,我江东岂能容忍?周瑜恳请主公即刻下令,整军备战,与刘备联合,共破曹军!我愿为先锋,率水师直捣曹军水寨,定要让曹操老贼葬身长江!”
孙权闻言,脸色也瞬间变得铁青。他与孙策情同手足,大乔是他的嫂夫人,小乔是周瑜的妻子,曹操此举,不仅是觊觎江东基业,更是对江东男儿的极致羞辱。他想起诸葛亮舌战群儒时所言的“江东基业”“雄心壮志”,再看周瑜怒不可遏的模样,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散。
“公瑾所言极是!”孙权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一剑劈在堂中立柱上,剑身嵌入木中,震颤不已,“曹操老贼,欺我太甚!我孙权今日在此立誓,绝不降曹!即日起,任命周瑜为大都督,鲁肃为赞军校尉,程普、黄盖为副都督,统领江东十万水师,与刘备联军,共破曹军!凡有敢言降曹者,以军法论处!”
周瑜眼中闪过狂喜,对着孙权拱手行礼:“谢主公!末将定不负所托,大破曹军,保全江东!”
诸葛亮也起身拱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吴侯英明,公瑾威武!有吴侯的决心,有公瑾的勇略,再加上孙刘联军的同心协力,曹军必败!亮愿将八阵图之妙、连弩之法倾囊相授,助大都督破敌!”
孙权握住诸葛亮的手,又拍了拍周瑜的肩膀,语气激昂:“有孔明先生的智谋,有公瑾的勇略,有江东十万水师,何愁不能破曹?明日起,江东全境戒严,整军备战,粮草、器械全力供应,务必让曹军有来无回!”
堂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三人坚定的面容。周瑜的怒火化为破敌的决心,孙权的犹豫变为抗曹的决断,诸葛亮的智谋则为这场大战铺好了道路。孙刘联合抗曹的大局,在“铜雀二乔”的激愤之下,彻底敲定。
夜色渐深,长江的涛声愈发汹涌,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助威。周瑜与诸葛亮并肩站在堂前,商议破敌之策——周瑜熟悉江东水师与长江地形,诸葛亮则献上火攻之计与八阵图的配合之法,两人一拍即合,越谈越是投机。
诸葛亮从青布囊中取出连弩图纸与改良后的火攻器具草图,递到周瑜手中:“大都督,此乃连弩图纸与火攻器具草图。连弩可批量装备水师,用于近战突袭;火攻器具可借助长江风势,焚烧曹军水寨。若再结合大都督的水师战术,定能大破曹军。”
周瑜接过图纸,仔细翻阅,眼中闪过惊叹之色:“孔明先生真乃奇才!此等利器与妙策,若能用于战场,曹军必败无疑!”
孙权望着两人同心协力的模样,心中充满了信心。他知道,这场大战,不仅关乎江东的存亡,更关乎天下的格局。而此刻,长江之上,赤壁的烽火已蓄势待发,一场足以改变历史进程的惊天大战,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