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县红星小学的操场上，老槐树的叶子被秋风染成浅黄，细碎的阳光透过枝桠落在地面，拼出星星点点的图案。四年级（2）班的窗户敞开着，里面不时传出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孩子们攥着自己的小笔记本，眼睛直勾勾盯着门口，连课桌上的橡皮滚到地上都没察觉。 “听说今天来的老师会拉马头琴！”前排的小男孩壮壮凑到同桌小雨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手里还攥着一张画满草原的涂鸦，那是他昨晚特意画的，想给新老师看。小雨点点头，把辫子梢绕在指尖，她从课本里翻出妈妈给她讲过的草原故事书，封面上的蒙古包和羊群，此刻好像都活了过来。 教室门被轻轻推开，最先走进来的是蒙师傅。他穿着一件藏青色的蒙古袍，领口和袖口绣着淡金色的云纹，手里抱着一把深棕色的马头琴，琴头上的马头雕刻得栩栩如生，眼窝处还嵌着两颗小小的黑玛瑙。跟在后面的李师傅则提着一个靛蓝色的布包，布包上绣着盘扣，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多少宝贝。 “同学们好，我是蒙克，你们可以叫我蒙师傅。”蒙师傅把马头琴放在讲台上，声音像草原上的风，温和又有力量，“今天我来教大家唱一首草原上的歌，叫《风的孩子》。”他指尖轻轻拨了一下琴弦，清脆又悠扬的声音立刻漫满教室，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孩子们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李师傅则走到教室后面，把布包摊开在空课桌上——里面整齐码着一团团彩色的羊毛，有像天空一样的蓝，像草原一样的绿，还有像太阳一样的橙；旁边放着几卷细彩绳，以及一些打磨光滑的小木珠，每颗珠子上都刻着小小的花纹。“我是李绣兰，大家叫我李师傅就好。”她拿起一缕羊毛，指尖轻轻捻了捻，“等会儿蒙师傅教唱歌的时候，我就教大家做草原上的小挂饰，挂在书包上，可好看了。” 上课铃响了，班主任王老师站在门口，笑着朝孩子们点点头，悄悄退了出去。蒙师傅先给孩子们讲起了《风的孩子》的故事：“在草原上，风是我们的朋友，它会带着牛羊去吃草，会把蒙古包的炊烟吹向远方，这首歌里唱的，就是草原上的孩子跟着风奔跑的样子。”他边说边拨动马头琴，琴声里好像真的有风吹过的声音，还有牛羊的低鸣。 孩子们听得入了迷，壮壮把手举得高高的：“蒙师傅，风的声音真的像琴里这样吗？”蒙师傅笑了，把马头琴递到壮壮面前，让他轻轻摸了摸琴弦：“等你以后去草原，就能听到真正的风了——比琴声还要好听，能把你的烦恼都吹走。”壮壮的手碰到琴弦，又赶紧缩回来，好像怕碰坏了这宝贝。 教唱歌的时候，蒙师傅先唱了一遍。他的声音里带着草原的辽阔，“风啊风啊吹过我的脸，草啊草啊摇着小辫辫”，简单的歌词配上悠扬的调子，孩子们跟着哼了两遍就会了。只是小雨有点害羞，嘴唇动着却不敢出声，蒙师傅注意到了，走到她身边，蹲下来轻声说：“别怕，就像对着草原说话一样，声音放开就好。”小雨抬头看着蒙师傅的眼睛，那里面满是鼓励，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跟着唱了出来，声音细细的，却很认真。 另一边，李师傅已经开始教孩子们做挂饰了。她先拿起一缕绿色的羊毛，用彩绳在中间系了个结：“我们先做草原上的小青草，大家把羊毛捋顺，像这样绕三圈，再系紧，记住不要太用力，不然羊毛会断哦。”孩子们跟着学，有的孩子手笨，羊毛绕得歪歪扭扭，李师傅就走过去，握着他们的手一起系结。 “李师傅，这个珠子上的花纹是什么呀？”小雨做完青草，拿起一颗木珠问。李师傅把珠子放在她手心：“这是‘吉祥结’的花纹，草原上的人把它刻在珠子上，希望能带来好运。你可以把它系在挂饰下面，就像给青草戴了个小铃铛。”小雨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珠子穿在彩绳上，虽然穿了好几次才成功，可当她看到珠子挂在青草下面时，笑得眼睛都弯了。 课间休息的时候，孩子们没出去玩，都围在蒙师傅和李师傅身边。壮壮拿着自己刚画的草原图，递给蒙师傅：“蒙师傅，你看我画的蒙古包，像不像你说的那样？”蒙师傅接过画，认真地看了看：“像！要是再给蒙古包旁边加几只小羊，就更像了。”他还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简单的蒙古包，孩子们凑在旁边看，不时发出“哇”的惊叹声。 李师傅则从布包里拿出一个旧挂饰，挂饰上绣着一只小羊，羊毛已经有些发白了：“这是我妈妈教我做的第一个挂饰，到现在都二十多年了。”孩子们穿着看，小手轻轻摸着旧挂饰，好像能摸到里面藏着的故事。“以后你们做的挂饰，也能留给弟弟妹妹，让他们知道草原上的手艺。”李师傅笑着说，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把“传承”这两个字悄悄记在了心里。 第二节课，蒙师傅带着孩子们一起合唱《风的孩子》，马头琴的声音和孩子们的歌声混在一起，飘出教室，飘到操场上。王老师站在走廊里，听着这悠扬的歌声，忍不住拿出手机录了下来——她想起之前学校想找非遗传承人合作时，还担心孩子们不感兴趣，可现在看着教室里孩子们亮晶晶的眼睛，她知道，这次合作选对了。 下课的时候，每个孩子都有了自己的小挂饰：壮壮的挂饰上系了三颗木珠，说是要送给爸爸妈妈和自己；小雨的挂饰上除了青草，还加了一缕白色的羊毛，像草原上的小云朵；还有的孩子把挂饰系在书包上，轻轻一摇，木珠就发出“叮叮”的轻响。 蒙师傅和李师傅收拾东西的时候，孩子们围在身边，拉着他们的衣角：“蒙师傅，下周你还来教我们唱歌吗？”“李师傅，我还想做个蒙古包形状的挂饰！”蒙师傅蹲下来，摸了摸孩子们的头：“当然来，下周我教你们唱《草原的月亮》，还带马头琴的小模型给你们看。”李师傅也笑着说：“我把蒙古包的材料带来，教大家做更复杂的挂饰。” 孩子们依依不舍地看着蒙师傅和李师傅离开，壮壮把挂饰举得高高的，对着他们的背影喊：“蒙师傅，我一定会把歌练好的！”蒙师傅回头挥挥手，阳光照在他的蒙古袍上，像撒了一层金粉。 坐在车里，李师傅看着手里孩子们送的小纸条，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还有用拼音写的“谢谢师傅”。“你看，这些孩子多可爱。”她笑着递给蒙师傅，蒙师傅接过纸条，心里暖暖的：“咱们做非遗的，不就是盼着有人喜欢、有人学吗？现在在学校里，就能把草原的文化教给孩子们，比什么都强。” 车窗外，红星小学的国旗在风中飘扬，教室里孩子们的笑声还隐约能听到。蒙师傅和李师傅知道，这只是开始——以后每周，他们都会带着马头琴和羊毛，来这所乡镇小学，把草原的歌、草原的手艺，一点点传给这些“风的孩子”，让非遗的种子，在孩子们心里慢慢发芽、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