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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毒案引发的风波逐渐平息,但其带来的影响却深远而持久。

陈恪以其雷霆手段和精准反击,不仅震慑了宵小,更让“青州模式”在江南道官场乃至更高层面,成为了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

那些曾经或明或暗打压、质疑他的声音,暂时蛰伏了下去。

陈恪深知,这是将青州经验推广出去,将个人政绩转化为一种政治风向的绝佳时机。

他不再满足于被动的防御和个案的反击,他要主动出击,向上破局。

这一日,他召集周淳、沈括等人,宣布了一个决定:

“我欲在青州举办一场‘政务革新观摩会’,邀请周边州县乃至行省的同僚前来,实地看一看我青州的新政,听一听我们的做法。”

周淳闻言,先是一喜,随即面露忧色:

“大人,此议甚好!”

“只是……如今虽风波暂息,但难免有人心存嫉妒或受上面暗示,届时若无人前来,或是来了故意刁难,岂不……”

“他们不来,是他们的损失。”

陈恪语气平静,却带着强大的自信,“他们若来刁难,正好让所有人看看,是何等鼠目寸光之辈在阻挠利国利民之策。”

“我们要做的,是把我们的东西,毫无保留地、明明白白地展示出来。”

他看向沈括:

“沈括,你将《青州理政纪要》进一步完善,作为观摩会的主要材料。”

“同时,准备几个具体的展示环节:新式账目的登记与核查流程、政务通达点的运作、巡察组的标准化调查程序,还有此次灾后重建中的数据化管理和以工代赈方案。”

“是!”

“卑职定让他们看得明白,学得方便!”

沈括信心满满。

“周主簿,观摩会的接待、流程安排由你总责。”

“记住,一切公开、透明,不搞虚饰,不藏私。”

“他们想看什么,就让他们看什么,想问什么,就如实回答什么。”

“我们要的就是‘真’字。”

“属下明白!”

很快,由青州县衙发出的、盖着陈恪印信的邀请函,被送往了周边数个州县,甚至行省布政使司、按察使司也收到了非正式的知会。

起初,果然如周淳所料,回应者寥寥,大多持观望态度。

永安县李崇道倒是第一个回应,表示愿来“学习”,其中既有之前“联合货检坊”合作的铺垫,也不乏想亲眼看看这“青州模式”是否真如传闻般神奇的心思。

然而,当一份由杨廷渊授意、户部清吏司发出的,关于“鼓励地方探索理财安民新法,可酌情参考青州等地经验”的普通行文,在官场小范围流传开后,风向立变。

一些原本观望的州县官员坐不住了,连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也派出了观察员。

一时间,前往青州的官道上,车马明显增多。

观摩会当日,青州县衙内外人头攒动。

来自各州县的官员、胥吏,以及行省的观察员,带着好奇、审视、甚至挑剔的目光,走进了这个名声在外的县衙。

没有盛大的排场,没有虚浮的颂词。陈恪的开场白简短有力:

“今日请诸位同僚前来,非为炫技,实为求教。青州小县,试行些许新政,或有不足,然皆出于公心,旨在提升效率,普惠百姓。”

“所有章程、数据、流程,皆在此处,诸位可随意观看、询问,我等必知无不言。”

随后,沈括主导的账目与数据展示,让许多习惯了糊涂账的胥吏目瞪口呆;

政务通达点处理民间纠纷的高效与透明,让一些县令暗自咋舌;

巡察组模拟的案件调查流程,其严谨与专业,更是令按察使司的观察员频频点头。

最让人震撼的,是实地考察灾后重建的工地。

招募的民夫(包括部分安置的灾民)分工明确,酬劳发放记录公开上墙,物料进出皆有详细登记,工程进度用清晰的图表展示。

一切井然有序,与寻常工地常见的混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这如何可能?”

一位来自富庶县份的县令看着工地上那些他从未见过的管理表格,喃喃自语。

“若我县仓廪账目能如此清晰,何至于年年对不上数……”

一位州府来的钱粮师爷感叹。

“观其巡察,如臂使指,令行禁止,这陈恪,练兵亦是一把好手啊!”

一位武官出身的观察员暗自佩服。

质疑的声音并非没有,但大多被详尽的数据和直观的效果所化解。

有人问及成本,沈括立刻拿出精确的核算;

有人质疑流程繁琐,周淳便解释其如何从源头减少差错和贪腐;

有人担忧胥吏反弹,陈恪则分享了如何通过绩效考核和“廉政基金”进行引导和约束。

整个观摩会,变成了一场关于政务管理的头脑风暴和经验交流。

许多官员来时不以为然,走时却心事重重,手中紧紧攥着那本《青州理政纪要》抄本。

观摩会的成功,如同在江南道官场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青州模式”不再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而是变成了可以触摸、可以学习、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复制的具体方法。

陈恪的名字,也从一个“能吏”、“酷吏”,开始向“政务革新者”转变。

就在观摩会结束数日后,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信,由韩振的渠道,送到了陈恪手中。

信是都察院一位与韩振老师交好、且对陈恪颇为欣赏的御史所写。

信中透露,次辅杨廷渊已在御前几次提及陈恪及其在青州的作为,虽未明言,但赏识之意明显。

更重要的是,信中提及,吏部近期或有变动,潘侍郎因族亲牵扯投毒案(虽未坐实,但影响恶劣)及用人不明等由,备受攻讦,地位已不如前。

最后,御史隐晦地提醒陈恪,风头正劲,更需谨慎,静待时机。

放下密信,陈恪走到窗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向上破局”的第一步,已经成功迈出。

通过观摩会,他绑架了舆论,展示了实力;

通过京中欣赏者的渠道,他将自己的成绩和理念,成功地传递到了权力中枢。

“静待时机……”

他轻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他知道,这“时机”或许很快便会到来。

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更大的舞台,与更强劲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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