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姬如烟望着云溪挺拔的背影,轻声对弦清子道:
“师妹,这位凌姑娘虽此前与我们有些过节,危急时刻却仍愿出手相助,这份气度,实在令人心折。”
弦清子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但却也无法反驳方才对方确实出手救了师姐的事实,只得不咸不淡地回道:
“师姐,你太过善良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焉知她不是故意施恩,另有所图?我们还是小心为上,莫要被这点小恩小惠迷惑了。”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收买人心、降低她们警惕的伎俩罢了。
姬如烟闻言,轻轻叹了口气。
她心中明白师妹对凌姑娘成见已深,便也不再多言。
云溪眉梢微动,后方那对师姐妹的低语已然一字不落地传入耳中。
就在这时——
道路在前方分叉,左侧小径通向一座萦绕着淡淡药香的塔楼。
右侧长廊则延伸向一座隐有机括运转之声的殿宇。
云溪停下脚步,感受着识识海中愈发清晰的召唤。
她眸光微转,心中已有定见。
“我准备去这边一探究竟。”她抬手指向右侧宫殿的轮廓,征询地望向魏雪与洛无尘,
“二位意下如何?”
虽为同盟,她却不欲独断,同伴的意向同样重要。
魏雪毫不犹豫:“凌霜,你往左我绝不向右!”
洛无尘言简意赅:“可。”
段明钰细察两侧路径痕迹,补充道:
“右侧道面磨损更甚,应是昔日天机宗弟子常行之路,通往核心之地的可能性更高。”
萧子炎早已抱剑立于右侧路口。
云溪点点头,正欲举步,似才想起身后尚有人,回首对弦清子二人随意道:
“二位请自便。”
说罢便与同伴踏入右侧廊道,身影渐次融入幽暗光影之中。
弦清子见状,眸中精光一闪。
她虽不明云溪为何如此笃定地择右而行,但直觉告诉她……
紧跟此人,或许更能触及真正的目标,她绝不能错失任何机会!
与姬如烟交换一个眼神后,两人再度默然跟上。
依旧保持着那段不远不近、恰好在视线之内的距离。
云溪一行人步履轻捷,越是深入,那识海中的召唤便越发清晰。
然而这份宁谧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他们刚踏入一座穹顶绘满星轨的古老宫殿时,殿内深处竟已传来杂沓脚步声与隐约人语。
“看来……已有人先我们一步。”萧子炎按剑而立,目光锐利如鹰。
残破石柱后,数道身影陆续显现。
姜晁与姜媚儿衣饰华贵,在身后略显狼狈的神隐卫衬托下愈发夺目。
姜媚儿目光在云溪身上微不可察地一顿,眼底掠过一丝暗芒。
几乎同时,另一侧断裂的廊柱阴影中,也缓步走出数人。
为首者正是沈听雪与海长老,城主府护卫与那几名散修身影皆有些狼狈。
沈听雪换了一身素衣劲装,目光在洛无尘身上略作停留,随即又平静移开。
她身侧的海长老依旧半阖双目,周身散发着似有若无的威压。
云溪目光淡扫过众人,未作停留。
只朝萧子炎等人微微点头,便转身向宫殿深处走去。
原自伏羲琴的感应近在咫尺,
不进去,是不可能的事情。
“弦清子,”姜媚儿那娇柔中带着锋芒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她眼波流转,精准落在那抹紧随云溪队伍的窈窕身影上,
“前几日还在我姜家船上品茗论道,今日竟转而跟在他人身后,拾人牙慧了?”
她以袖掩唇,笑声如铃,其中的讥讽却尖锐得毫不掩饰:
“念在昔日同船之谊,姐姐可得提醒你,这座宫殿……凶吉难测。
小心被人当作问路的石子,枉送了性命,还兀自沾沾自喜。”
弦清子脚步未停,甚至连目光都未曾偏移一分,只留给姜媚儿一个冷峭的侧影与一声极轻的嗤笑。
“不劳费心。”
姜媚儿闻言,脸上那抹娇媚笑意顿时冷了几分。
她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胜券在握的得意。
“罢了,”她轻哼一声,目光掠过弦清子,最终落在前方云溪的背影上,声音刻意提高了几分,:
“这处处危机的宫殿,你们既然喜欢,便慢慢探索吧。”
“至于这核心之地嘛……”姜媚儿眼波流转,扫过殿宇深处的幽暗不明,语气似乎藏有深意,
“机缘虽好,也要有命拿才行。我们便不奉陪了。”
说罢,她与姜晁交换了一个眼神,竟真的毫不留恋,带着一众神隐卫转身,沿着来路翩然离去。
就在姜家众人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时,原本也作势欲离的城主府一行人,却并未随之离去。
沈听雪将目光从洛无尘身上收回,随即抬手示意,麾下侍卫立刻训练有素地分散警戒。
“海长老,方才在偏殿消耗不小,不妨在此稍作恢复。”
沈听雪语气平静,指尖已捏起一枚青玉色的丹药服下。
海长老微微点头,半阖的眼帘下精光一闪:
“此地气息流转颇为特殊,于调息有益。况且……”
他话音微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云溪等人前行的方向,
“这些人也未必能在此处讨到便宜,届时,说不定反倒是我等坐收渔翁之利之时。”
——与城主府预想中步步惊心的景象截然不同。
云溪走在最前方,俨然像是在逛自家后花园。
魏雪紧跟在云溪身后,忍不住小声惊叹:
“凌霜,你以前是不是来过这儿?怎么感觉这些阵法都认识你似的。”
云溪轻笑一声,坦然道:
“自是不曾来过,可能是此地年久失修,阵法节点早就移位了。”
她也只是跟着感应走罢了,没想到竟出奇的顺利。
一直凝神观察的段明钰闻言,若有所思地点头:
“确实,有几处阵纹灵力流转不畅,像是……被人为改动过轨迹。”
萧子炎手握剑柄,漫不经心道:“顺利些不好吗?”
“好,当然好!”魏雪笑嘻嘻地接话,“我就是觉得太顺利了,像在做梦一样。”
跟在队伍末尾的弦清子,此刻眸中却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的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