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心有余悸。
她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自己。今日宴席,只安静坐在沈知若身边,无心与人交谈,甚至盼着无人来扰。在她心里,与沈从安不是夫妻。
她唯一在意、要做的,是护沈知若周全。这是她答应苏明宇的事。
否则,也不会明知沈清柔要害她与腹中胎儿,依旧坚持以身试险。
太子妃的刁难、沈清柔的挑拨,都让她心绪不宁。
“你们如何知晓知若的去向?”她突然问云儿。
云儿笑得没心没肺。“自是顺着小姐沿路留下的记号。夫人可是担心了?”
陈婉叹息。“你们啊,也不同我提前招呼一声。”
莺儿同她解释:“大小姐未雨绸缪。
沈清柔是三皇子府不受宠的侧妃,前些日子又闹出丑事,今日的宴席会不会来,还真不好说。但依大小姐对她的了解,只要她来,定然不会消停。
大小姐说,只要沈清柔主动送死,必然要让她自食恶果。”
陈婉并不知道冬梅已死,更不知道沈清柔做过什么。
莺儿与云儿绘声绘色讲给她。二人知她身世,说话格外小心。“大小姐并非想瞒您,是顾及您有了身子,不宜听这些脏事。”
陈婉想,回去一定要说与沈从安,免得这个老东西整日做白日梦,认为沈清柔尚有利用价值。还有今日三皇子妃的态度,她也要告状。
三皇子与沈从安都是太子的人,三皇子妃却折辱他的女人和女儿,无疑未将他放在眼里。看他如何忍得住。
回了府,她将沈清柔的事‘据实相告’。
沈从安脸上乌云密布。
沈清柔这个蠢货,果然是从柳媚儿腹中出来的。母子俩一丘之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颗棋算是废了。
“夫君,可是妾身做了什么不妥之事,无意中得罪了三皇子妃。
可妾身记不起何时见过她。
妾身会不会给夫君带来麻烦?”
沈从安看着明明委屈、却还为他忧心的陈婉,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将人搂进怀中柔声安抚:“不是你的错,为夫相信你。
我的婉儿性情最是温柔,哪里会得罪人。”
他耐心为陈婉分析:“三皇子妃的祖父是当朝太尉。故而她自诩比其他皇子妃家世优渥。
可秦太尉年事已高,秦家其他人在朝中并无建树。她嚣张不了太久。”
这还是沈从安第一次同陈婉说起朝中之事。陈婉窝在他怀中猫儿似的,乖得不得了,只是眼中的不屑几乎溢出。
“或许并非针对你与知若,怕是沈清柔闯的祸,让你们承受了。婉儿莫与她们计较。”
陈婉很给面子“嗯”了一声。
太子赵钰焱自见过沈知若,一直魂不守舍。眼见萧荣轩与她的婚事越来越近,他越发不甘心。
身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居然连个想要的女人都得不到。真憋屈。
太子妃高氏明知他心事却不敢说破。
她斟酌着开口:“殿下,妾身有一事想与您商议。”
赵钰焱撩着眼皮看她一眼。“何事。”
高氏对他冷淡很不适应。她缓了缓心绪牵起一抹笑。“妾身一人打理府中事,对殿下照顾多有疏忽。妾身想为您选两位侧妃侍奉您,如此,妾身也能安心些。”
赵钰焱看向她的眼神意味不明。“你在试探孤?”
高氏心口一颤。太子从未对她有过这般态度。所以,沈知若才是他如今的心头好吗?对自己已经开始不耐烦,看沈知若的眼神似要将人融化。
她心中发苦,唇角却努力噙着笑。“殿下怎会如此想妾身。
妾身是真心希望有人好好服侍您。
今日见到各府皇子妃与侧妃们,唯咱们府上没有侧妃。
知道的是您独宠妾身多年,不知道的,还以为妾身善妒。”
赵钰焱对此事兴致不高,但语气缓和许多:“你莫多心,孤无意纳侧妃。”
“可是......”
赵钰焱疲惫的捏着山根,有些不耐的打断她的话。“此事莫要再提。”
高氏无奈又心酸,只得退了出去。
赵钰焱缓缓睁眼,眼底一片阴郁之色。
萧荣轩与沈知若成亲前,若自己与沈知若生米煮成熟饭,父皇与萧荣轩又能奈他何?纵然萧家不甘,也不会要一个失贞之人。沈知若除了入东宫,只有死路一条。他不相信一个女子明明有生路,却偏要寻死。
思及此,他眼中的阴鸷之色总算散开些。
他唤了一声“阿大”。
一个戴着半边面具的男子、如鬼魅般出现在他眼前。
“沈从安的嫡长女身边,有一个身手极好的婢女。孤要你......”他将人唤到跟前,对他耳语半晌。
待人一走,赵钰焱心中舒坦许多。
沈清柔被禁足,连带着府中仆从都不拿正眼看她。
只怕今日过后,满京城的人都知晓,她被沈知若吓得失禁。
不仅如此,还会骂她是恶毒之人。陷害嫡姐、意图伤害陈婉腹中孩儿。
沈知若生来就是为了克她。她被沈知若毁得不能再彻底。
身边新被指过来的两个丫鬟,连茶水都敢怠慢,更别提吃食。
服侍的人甚至不肯走近,好似她身上有脏东西。
所有人都在外面伺候。她听到她们在议论自己,将自己当做笑柄。
突然觉得活着好难。
自己不过想要得到三皇子的一视同仁。与太子再无可能、她已经认命。为什么退而求其次的愿望还是会落空。
夫君的喜爱、为母亲讨一个公道、弟弟是沈家唯一男丁,为什么一个愿望都不能实现?哪怕有一个如愿,她也会觉得日子有奔头。
十六岁,往后的岁月要如何过?
三皇子与三皇子妃回得稍晚些。马车上,三皇子妃秦氏、将今日之事说与三皇子赵钰礼。
赵钰礼难得恍神。他心中暗想,怪不得太子急切想得到沈知若,就是自己看到她的第一眼,心里也觉得发痒。
美,美得似画中仙,不可名状。清冷高贵中带着两分勾魂摄魄的媚。
若她是爱笑的姑娘,无需做什么,只要朝男子笑笑,定然将男子的魂勾走。
秦氏见他心不在焉,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