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柔全身止不住发抖。
冬梅亦是,但还是颤抖着尽可能扶住她。
秋菊的结局已定。她惧怕,但没有选择。
萧荣轩犀利的目光扫过主仆三人,最终定在秋菊身上。
“你为何要陷害知若?若是说不清,本世子可以带你回靖卫司慢慢说。”
沈清柔几乎站不住。靖卫司?又是那个人间炼狱?
不!秋菊肯定受不住刑供出自己!
沈从安此刻也看向她,眼神不言而喻。
秋菊眼中是满是恐惧。她听闻,进了靖卫司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自己绝不能落在这个活阎王手中。
与其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再痛苦的死去,倒不如......
她突然抬头,眼中唯有决绝。“我就是恨大小姐!
自打她回来,府中上下不得安宁,甚至二小姐的生母都是被她所害!
更害得二小姐与三公子失宠!
我就是要她和陈氏都去死!”
在所有人震惊中,她单薄的身躯突然爆发出惊人力量,像只折翼的鸟儿撞向院墙。
“啊!”几个胆小的丫鬟尖叫出声。
沈清柔尖叫着踉跄后退。
秋菊的额头深深凹陷,鲜血顺着青砖缝隙蜿蜒流淌,形成一道刺目的红痕。
沈清柔身体不听使唤的看着满墙满地的血,还有断气之人。这一切,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让人窒息。
沈知若被萧荣轩护在怀中,眼睛被他宽大衣袖遮住。
赵钰焱冷眼旁观秋菊的下场。随后又转移视线、神色不明的看着萧荣轩。
他觉得沈知若似乎很依赖萧荣轩,是由心而生的依赖。
两人尚未成亲,但沈知若对萧荣轩的亲密接触似乎习以为常。
难道他们已经......
想到这种可能,他眸中的疑惑渐渐被阴鸷取代。
沈从安面对一片混乱,顿觉头疼,忙让管家将尸体拖走。
满院人散开前,他让所有人管好自己的嘴。
人人战战兢兢、几乎吓破胆。哪还敢提、敢想今日之事,不做噩梦都要念句‘阿弥陀佛’。
“沈清柔,我没说你可以走。”沈知若盯着沈清柔几乎不能走路、随时要瘫倒在地的背影 ,清冷的声音响起。
沈从安知道她要做什么,厉声训斥:“你想做什么?太子还在。”
他在提醒沈知若,不要再闹下去。
沈清柔还有用处。秋菊已然做了替死鬼,事情该了结了。
沈知若没有理会他,在他愤怒欲要爆发瞬时,倏然撸起衣袖。
小臂上的小弩,乍然出现在众人眼中。沈从安大惊失色定在原地。
太子赵钰焱全身血液沸腾。震惊又觉惊艳。
弩机括发出细微震动,一支弩箭破空而出,方向直指沈清柔。
“铮!”那震颤的声音像是死神的轻叹。
沈清柔只觉身后一阵疾风向她追来。沈知若看到她转身时的面容,刹那完成疑惑到惊恐的剧变。那双原本还算看得过眼的杏眸骤然瞪大,黑瞳紧缩成针尖大小。精心描绘的柳眉扭曲成怪异角度。涂着口脂的唇尚来不及闭合。
丑得,让人多看一眼都怕做噩梦。
而那本就不会射在她身上的箭,从她脸侧直直掠过。
她还保持着站姿,但双腿已经不受控制剧烈颤抖。
冬梅是第一个嗅到异味的人。
虽然同样被吓得不轻,但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将她刺激清醒。
她想开口提醒沈清柔,可喉咙似被堵住。
地面洇开丑陋的痕迹。这也是将‘耻辱’二字永远钉在沈清柔身上一辈子、且抹不掉的证据。
太子与萧荣轩偏过脸、面露嫌弃捂住口鼻。
沈知若却盯着沈清柔的眼睛,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沈清柔,但凡夫人与孩子有半点差池,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沈启言替你付出代价。若有下次,弩箭会先对准沈启言的胸口,然后是你的。”
沈清柔只看到她鬼魅般的嘲笑,还有太子嫌恶的神色。
她缓缓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狼藉,脑中嗡嗡作响。
“不......”她想要解释,想要逃离,想要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只是梦。
她想要做的事情太多,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沈从安气得方寸大乱。“沈知若!你疯了!竟敢当着我的面杀人!眼中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然而,他的咆哮并不能将沈知若震慑。
沈知若想告诉他,自己的确疯了。原本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可陈婉为了彻底将沈清柔除掉,竟喝了那汤。当她发现陈婉不对劲时,心慌至极。
脑中全是母亲痛苦的画面。不知母亲与腹中的孩子,是不是也这般疼。
可沈从安却再一次想要放过始作俑者。
“父亲。”她失望又冷漠的开口。
“母亲被沈清柔的姨娘所害。柳氏的确死了,可她死有余辜。且事隔多年。
而您,却没为母亲说过一句公道话。
她是您的发妻。她走的时候,腹中还有您孩子!”
沈从安面色红白交替。“放肆!我是一家之主,做事何需你来管!
且我与你解释过,当时事出有因!”
沈知若冷笑。“也就是说,您承认,柳媚儿杀人您亦知情,却包庇她。”
语罢,她缓缓看了赵钰焱一眼。
赵钰焱怔住。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被拉进这趟浑水了?
沈从安心口一凛。糟了,中了沈知若的计。
他慌忙看向赵钰焱与萧荣轩。
萧荣轩神色无异,若是忽视掉他唇边的讥诮。
沈知若再次直直盯着沈从安。“柳媚儿的女儿故技重施,想要害与我母亲相似之人。您又一次放过凶手。
您对得起母亲,还是对得起躺在床上、差点死掉的新夫人?
您知道陈婉对女儿说过什么吗?”
沈从安根本不想听,他只想让沈知若住口。
察觉到他的意图,萧荣轩身子微移,挡在他身前。
沈知若声音不高不低,甚至没有起伏:“夫人说,让女儿替她转告您,是她无福。若她有何不测,请您莫要为她伤心。”
沈从安突然定在原处。他的婉儿,竟在生死关头,还在念着不要让他伤心。
“父亲,无论是母亲还是她,都将您视为最重要的人。可您呢?您为她们做过什么?甚至对加害她们的凶手、都能轻易放过。
您配得上她们的情意吗?”
沈知若的质问,再次让沈从安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