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的脸贴在地面，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为什么？为什么要一再负我！”
她终于看清一切。沈知若就是从地狱回来的恶鬼，要索她的命。
沈知若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睥睨着她。“柳媚儿，你真可怜。
沈从安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我的母亲。
否则，他怎会将一个与母亲相似之人养做外室。”
沈知若看着她痛苦扭曲的脸，心情有些好。
“你没有怀疑过，为什么他会为你们的孩子取名‘清柔’吗？”
柳氏双目赤红，扭着头满面不甘。“为什么？”
沈知若语气很轻：“那是他对母亲的期盼与无奈，更是寄托。
清，清澈也。
他自认与母亲唯一的遗憾，就是当年求娶目的不纯。
而你辛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竟是他人的遗憾。
你，不可怜吗？”
“不！你是骗我的！你骗我！”柳氏貌若疯癫尖叫。
她忆起当年给女儿取名字时，沈从安说‘柔’字寓意温婉，且高门为女取名多爱此字。她想了想，觉得甚好。苏静柔的名字不就是这个吗。她要她的女儿也要那般富贵一生。
不想，她的女儿竟成了他人填补遗憾的存在。
真是荒唐可笑！
沈知若打算收网。
“算沈清柔命好。有你这么一位好姨娘舍身相护，可惜，不会有下一次。
还有沈启言。谁说幼子无辜？他身上流着你的血，就不无辜。
更何况，我不会将一条随时咬人的毒蛇养在身边。”
她如愿看到柳氏身子猛的怔住。
顾白不可思议的看了沈知若一眼。杀人诛心的世子夫人，不能惹。
沈知若抬腿欲要离开，听到身后柳氏急切的哀求：“你如何才能放过他们？
都是我的错，我认！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将命赔给你！”
沈知若驻足。“我何必脏了自己的手？且你的命于我，不值什么。”
“你要什么！只要我有，都可给你！”
沈知若一字一字道：“拿你一双儿女的命，换我母亲真正的死因。”
柳氏眼神闪躲。“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知若听着她止不住的颤音，更加笃定母亲离世，绝不简单。
沈知若平静道：“好。你便抱着这个秘密、给我的母亲赔罪去吧。
柳媚儿，你儿女的活路，是你亲手所断。”
柳氏快要被逼疯。泪水如洪水泛滥。“沈知若！你为何要这般狠毒？
他们只是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
我愿意给苏静柔抵命！”
她不敢赌，因她知道，沈知若绝对不会手软。
自己为何会落在这个魔鬼手中？
“我说！”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沈知若示意顾白、顾武放人。
柳氏狼狈艰难的直起身。脏兮兮的脸上糊满泪水。
“苏静柔......是我杀的。”
“不可能！”沈知若直直盯着她的脸，想要找出她说谎的破绽。
柳氏回望她的眼睛。“我没有说谎。
你母亲早就知晓我与沈从安的事。我求她让我入府做妾，可她不同意。
正巧有一日，沈从安说苏静柔身体不适，他一人住在青玉院好些时日。
我使尽浑身解数留住他，故意让他一连三日未回府。
苏静柔在第三日夜里寻过来。看到我们正在......欢好。”
饶是顾白脸皮厚，脸上也写满‘不自在’与‘恶心’。
沈知若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可真相远比这些重要。
“她同沈从安吵得很凶，还扬言要和离、带你离开。
那时她面色确实不好，如你所说，应是有孕所致。
沈从安哄着她离开，但我听闻，她回府后身体更差。
我想着，她最好一病不起，如此，再无人阻碍我与沈从安在一起。
过了没多久，我买通府上婆子、悄悄潜入沈府，在她的燕窝里下了毒......”
沈知若胸口又疼又闷，起伏厉害。
她不相信柳氏所言，但更加断定母亲是被他们所害。
“沈从安呢？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你下的毒？”宽大衣袖下，双手成拳的掌心，指甲深陷其中。
柳氏眼神有一瞬飘忽，被沈知若捕捉到。
“他不知。但发妻无故中毒身亡，无法向苏家交待，更怕被人借机弹劾。
且我有了启言，他要尽快接我入府，此事，便被压下了。”
她知道沈知若不傻，将沈从安摘得太过干净，只会让沈知若疑心更重。
沈知若毫无征兆将她踹翻，猩红的双眸似要滴出血。“她腹中怀着孩子！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你们还是人吗？”
顾白被她的样子吓坏，想上前拦着些，怕她伤着自己，不好向世子交待。
顾武拉住他，示意他不要管。
茶几上的东西全部砸在柳氏身上。柳氏没有闪躲，木然的任由她发泄。
沈知若失声痛哭，六年的隐忍、伪装，在这一刻统统崩塌。
就算知道真相，就算杀了柳媚儿，那个温柔唤她‘知若’的人，再也无法回来。
萧荣轩被皇上安排的差事绊住脚，赶到靖卫司见到沈知若时，心口一痛。
看着房内的狼藉，看着心上人哭得痛彻心扉，他狠狠瞪了顾白与顾武一眼。
来不及多问，大步上前将人抱住。“知若别怕，我回来了。”
沈知若听到熟悉的声音，如同找到归宿。“萧荣轩......
是她杀了母亲......”
萧荣轩抱着怀中哭得全身发抖、泣不成声的人，一手轻轻拍着她，一手扣着她的腰，似要将抚慰与力量传给她。视线却如刀子般定在柳氏脸上。
“刚刚如何招的，让人如何写。写好了，让她画押。
画押完，将舌头割了，手筋脚筋全部挑断。”
他一字一字吩咐顾白、顾武。
顾氏兄弟被沈知若的悲伤感染，心中异常难受。
他们是孤儿，没有体会过母爱。但他们能感受到、沈知若母女的深厚感情。
正因如此，才更为她们惋惜。
二人领命准备提人离开，萧荣轩阴沉着脸又道：“柳氏是重犯，另行收押，任何人不得探视。”
顾白与顾武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们退出房间，轻轻关好门。
萧荣轩深深叹气，不知道如何才能替代沈知若分担痛苦。
“知若乖，岳母在天上守着你、看着你，你这般，她会心疼。
我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