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废话,对民兵连长下令:
“把这些人,全部拿下!一个都不准放跑!”
“是!”民兵们早就按捺不住,一拥而上。
那几个外村人还想反抗,但哪里是这些常年劳作、又被谢知衡操练过的民兵的对手,很快就被缴了械,反剪双手按倒在地。
控制住局面后,谢知衡走到阿木面前。
少女依旧在发抖,但眼神里的恐惧已经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冰冷的恨意。她看着那些被按在地上的仇人,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阿木,”谢知衡的声音放缓和了些,“他们刚才,谁打了你哥哥?”
阿木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盯住那个最开始拽她的王家头目,和另外两个按着小岩打的汉子。
谢知衡点了点头,对押着那几人的民兵说:“把他们三个,带到院子中间。”
民兵依言照办。那三人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开始挣扎叫骂。
谢知衡然后看向阿木,眼神平静无波,语气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默认:“阿木,去吧。只要别闹出人命,随你。”
这句话,如同打开了闸门。一直沉默得像个小影子似的阿木,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她转身冲进屋里,片刻后,手里提着一根她平时用来上山防身的、一头被削得尖利的硬木棍子,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终于露出獠牙的小兽,朝着那三人冲了过去!
压抑了多年的屈辱、恐惧、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不会什么章法,只是凭着本能,用尽全身力气,用手里的棍子,朝着那三个曾经伤害她、如今又来逼迫她家的人,狠狠地打去!
院子里响起杀猪般的惨嚎和求饶声。那三人被民兵死死按住,根本无法躲避,只能硬生生承受着阿木狂风暴雨般的报复。棍子落在皮肉上的闷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小岩看着妹妹发泄,眼圈更红了,他没有阻止,只是死死攥着拳头。
贺斯年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去,但他知道,这是让阿木走出阴影、夺回尊严的唯一方式。有些仇恨,必须用最直接的方式偿还。
芒卡坝的社员们,看着平日里安静怯懦的阿木如此爆发,先是震惊,随即也感到一阵解气。没有人出声阻拦。
谢知衡就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那三人的叫骂声变成了无力的呻吟,阿木也打得脱了力,拄着棍子剧烈地喘息,她才缓缓开口:“够了。”
阿木停下来,胸脯还在急促起伏,但那双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谢知衡这才把目光转向那个早已吓傻了的、瓦塔前婆家的笑面虎,以及其余几个噤若寒蝉的外村人。
“现在,我们可以来讲讲王法了。”她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你们聚众持械,闯入民宅,殴打我芒卡坝社员,意图强抢妇女,人赃并获。”
她顿了顿,逐一扫过他们的脸:“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以及更高层面的政策精神,你们的行为,足够你们进去蹲几年了。”
那杨家人腿一软,差点跪下去,连声求饶:“谢主任!谢主任!误会!都是误会啊!我们……我们也是被王家蒙蔽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再也不敢来了!”
“走?”谢知衡冷笑一声,“来了,就别想这么轻易走了。”
她不再看他们,对民兵连长吩咐:
“把这些人,全部捆结实了。明天一早,连同他们带来的凶器,一起押送到公社派出所。把今天的情况,原原本本,向公安同志汇报。并且,”
她加重了语气,“以芒卡坝生产大队的名义,正式起诉他们故意伤害、非法侵入、聚众闹事,并且,要求他们赔偿小岩的医药费、营养费,以及对我芒卡坝社员造成的精神损失费!”
“是!”民兵连长响亮应道,立刻指挥手下动手捆人。
处理完这些,谢知衡才走到小岩身边,查看他的伤势。除了脸上的伤,身上也有不少青紫。
“疼不疼?”她问。
小岩咧了咧嘴,想笑,却扯动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没事!谢同志,我皮厚!阿木……阿木她……”他更关心妹妹的状态。
谢知衡看向阿木。
少女扔掉了棍子,走到哥哥身边,伸手轻轻碰了碰他脸上的伤,眼泪又无声地流了下来,但这一次,不再是恐惧和委屈。
“先送小岩去看伤,上点药。”谢知衡对贺斯年说。
贺斯年连忙点头,上前扶住小岩。
这时,得到消息的春梅嫂也急匆匆地从公社赶了回来。
看到院子里的狼藉和一双儿女的模样,这位素来坚强的妇女主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一把抱住阿木和小岩,声音哽咽:“我的儿啊……阿妈回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她松开儿女,走到谢知衡面前,差点站不住:“谢同志……谢谢你……要不是你……”
谢知衡赶紧伸手扶住她:“春梅嫂,我是芒卡坝的村主任,保护寨子里的每个人,是我的责任。我要是没护好小岩和阿木,才是失职。”
她安抚地拍了拍春梅嫂的肩膀,目光再次扫过那些被捆得像粽子一样、面如死灰的外村人,最后落在惊魂未定却又焕发出新生的阿木脸上,落在鼻青脸肿却眼神明亮的小岩脸上,落在周围所有同仇敌忾的社员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