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陈广生将陈铮叫进了书房。
“小铮,我和你妈不久就要动身去莫斯科了。”陈广生看着眼前已然成长为军中栋梁的儿子,语气严肃,“我们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知衡。”
陈铮站得笔直:“爸,我会照顾好妹妹,也会管理好自己。”
“就是怕你照顾得太过了!”陈广生沉声道,“你和知衡,都长大了。她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作为哥哥,保护她没错,但不能把她当成你的所有物!”
陈铮嘴唇紧抿,没有反驳,但眼神里的倔强显而易见。
陈广生知道光靠说教无用,他直接下达了指令:“我们离开后,你搬去你自己分配的那套房子住。这里,留给知衡和勤务员。你们兄妹,需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陈铮猛地抬头:“爸!”
“这是为你们好!”陈广生语气不容置疑,“天天在一起,难免磕碰。你搬出去,对知衡是解脱,对你自己,也是一种冷静。”
陈铮胸口剧烈起伏,但他看着父亲威严的目光,知道这是最终决定,没有转圜的余地。
周励云也红着眼圈在一旁劝道:“小铮,听话。你总不能让知衡搬出去吧?她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我们怎么放心?你搬出去,大家都清净。你也要学着过自己的生活了。”
除了让陈铮搬出去,周励云还私下找谢知衡深谈了一次,叮嘱她要有自己的主见,遇到事情要多和梅教授商量,甚至隐晦地提醒她,如果陈铮行为过激,可以寻求组织或长辈的帮助。
她还特意拜托了梅韫先教授和几位信得过的老朋友,请他们平日里多关照一下谢知衡。
面对父母的安排,陈铮表面上异常顺从。
“好,我听爸妈的。”他低垂着眼睑,语气平静,“我会搬出去。”
他看起来如此听话,甚至主动开始整理自己房子里的物品,安排搬迁事宜。
这副配合的态度,让周励云和陈广生稍稍安心,或许,儿子真的能把他们的话听进去。
除了让陈铮搬出去,陈广生临行前还做了一些其他安排。
他特意找了他信得过的老部下,也是陈铮的上级,隐晦地提点了几句,希望部队能多给陈铮安排一些任务,让他无暇他顾。同时,他也嘱咐了留在北京的几位老朋友,帮忙照看家里,尤其是留意陈铮的动向。
一切似乎都安排妥当了。
一九六六年春末,陈广生夫妇登上了前往莫斯科的飞机。
陈家小楼,顿时空荡了下来。
陈铮也如他所说,搬去了他位于城西分配的一套房里,那里离他所在的部队机关更近一些。
谢知衡恢复了学校、实验室、偶尔回空荡的陈家小楼暂住的生活。越廷的接送和关怀,变得更加频繁和自然。
表面上,她似乎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空间。
然而,只有陈铮自己知道,那冰封的火山之下,熔岩正在以更加狂暴的姿态奔腾涌动。父母的离开,非但没有让他放松,反而卸掉了他最后一层顾忌。
他搬出去,不是为了保持距离,而是为了更方便地,在暗处布局。
对付越廷这样的对手,明面上的冲突已经证明是无效的,甚至会将知衡推得更远。他需要更隐蔽、更精准的手段。他动用了自己这些年积累的所有人脉和资源,如同一个最耐心的猎手,开始编织一张无形的大网,目标只有一个——彻底将越廷从谢知衡的生活中清除出去。
而越廷,同样没有放松警惕。他享受着与谢知衡关系正常化带来的便利,但也时刻提防着陈铮的反扑。他能感觉到那双在暗处注视着他的眼睛。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