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清晨,七里乡政府大院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
虽然是工作日,但大院里的气氛却异常诡异。几乎所有上班的工作人员都绕着党政办大楼的侧门走,对着二楼的一间宿舍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那是方东望的宿舍。
此时,那扇原本洁白的木门,已经被泼满了鲜红的油漆。
油漆顺着门缝流淌下来,在地上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门上用黑色的喷漆写着几个狰狞的大字:“叛徒!滚出七里乡!”
不仅如此,宿舍的窗户玻璃也被砸碎了,一只死鸡被挂在窗框上,随着晨风晃动,散发着血腥味。
这是赤裸裸的暴力恐吓。这是黑社会手段在政府机关的公然展示。
始作俑者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二楼走廊尽头,马波正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这一幕,嘴角挂着一丝残忍而得意的冷笑。
“哼,跟我斗?这就是下场。”马波弹了弹烟灰,对身边的刘强说道,“那小子就算没死在山上,回来看到这一幕,也得吓破胆。只要他敢露面,就以‘在外惹是生非,引来社会人员报复,严重损害机关形象’为由,让他停职滚蛋!”
刘强在一旁点头哈腰:“主任高明!听说那小子两天没露面了,说不定真被‘意外’了。这油漆,就算是给他上的供品了。”
就在两人弹冠相庆之时,大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辆浑身是泥、挡风玻璃碎裂、车身满是刮痕的破旧切诺基,像一头受伤却依然凶猛的野兽,无视门卫的阻拦,直接冲进了大院,一个急刹车,稳稳地停在了办公楼正门口的台阶下。
车门打开。
方东望走了下来。
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出本色,沾满了泥土和草屑,脸上还有几道未愈合的血痕,头发凌乱,看起来狼狈至极。
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那是经历了生死考验后,如同利刃出鞘般的锋芒。
在他身后,沈若云虽然没有下车,但那辆如坦克般的切诺基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慑。
大院里所有人都惊呆了。这……这是方东望?这简直就像是从战场上爬回来的幸存者!
方东望没有理会周围异样的目光,也没有去看自己那间被泼满红漆的宿舍。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满证据的黑色相机包,大步流星地向办公楼走去。
“拦住他!快叫保安拦住他!”二楼的马波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那种不祥的预感瞬间变成了现实的恐惧。这小子没死!而且带着杀气回来了!
几个保安得到指令,犹豫着冲上来想阻拦。
“都给我滚开!”
方东望一声怒吼,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威慑力。他开启【望气之眼】,那股从尸山血海带回来的煞气,加上他此刻决绝的气势,竟然在他头顶形成了一股令人胆寒的白色锐气!
保安们被这股气势震慑住了,竟然不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方东望径直冲上三楼,直奔乡党委会议室。
今天是周一,正好是乡党政班子例会的时间。赵刚正在主持会议。
“砰!”
会议室的大门被方东望一脚踹开。
巨大的声响让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领导都愕然地看着门口这个如同野人一般的年轻人。
“方东望!你疯了?这里是班子会议!谁让你闯进来的?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话!”坐在赵刚左手边的马波的另一盟友副乡长拍案而起,大声呵斥。
此时,马波也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指着方东望大喊:“保安!保安死哪去了!把这个疯子拖出去!他已经被停职了!”
方东望根本没看马波,他径直走到赵刚面前,将那个沉甸甸的相机包重重地拍在会议桌上。
“赵书记,各位领导。”方东望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来交卷的。这就是你们要的‘富民茶园’的真相。”
说着,他迅速从包里拿出连接线,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强行插在了会议室的投影仪上。
下一秒,巨大的幕布上出现了画面。
触目惊心的巨大矿坑、流淌着黑水的溪流、枯死的植被、挥舞着砍刀的打手……
一张张高清照片,一段段清晰的视频,如同重磅炸弹,在会议室里炸响。
全场死寂。
原本准备呵斥方东望的那些人,此刻都张大了嘴巴,发不出声音。这已经不是违规的问题了,这是惊天大案!
“这就是马波主任口中的‘绿色产业’。”方东望指着屏幕,目光如刀般刺向早已面如土色的马波,“就在昨天,为了阻止我取证,马波指使黑社会人员在黑龙岭对我进行围追堵截,制造车祸,意图杀人灭口!如果不是我命大,今天躺在这里的,就是一具尸体!”
“你……你血口喷人!”马波浑身颤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这……这都是你伪造的!这是p图!赵书记,您别信他,他这是报复!他对我有意见!”
“报复?”
方东望冷笑一声,突然转身指着窗外:“各位领导如果不信,可以现在移步去我的宿舍门口看看。看看那满门的红油漆,看看那挂着的死鸡!那是谁干的?马主任,就在十分钟前,你是不是还在跟刘强说,这是给我的‘供品’?”
赵刚缓缓站起身。
他的脸色铁青,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整个会议室点燃。他头顶的那团赤红官气,此刻仿佛化作了一条咆哮的火龙,彻底压制住了马波头顶那团已经溃散、发黑的霉气。
“够了!”
赵刚猛地一拍桌子,力道之大,震得茶杯都在跳动。
“触目惊心!无法无天!”赵刚指着马波的鼻子,手指都在颤抖,“这就是七里乡的干部?这就是所谓的为人民服务?盗采国家资源、破坏生态环境、勾结黑恶势力、追杀政府工作人员、公然在机关大院搞暴力恐吓……马波,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书记……我……”马波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冷汗如雨下。完了,彻底完了。在那铁一般的证据面前,在那满屏的罪证面前,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方东望看着瘫软如泥的马波,开启【望气之眼】。
只见马波头顶原本只是灰败的气运,此刻已经彻底变成了漆黑一片。而在那黑色之中,一副银色的手铐虚影正在缓缓成型,死死地锁住了他的命门。
牢狱之灾,已成定局!
赵刚深吸一口气,拿出身边的保密电话,当着所有人的面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是赵刚。请县公安局局长、县纪委监委负责同志马上到七里乡来一趟。对,马上!这里发生了性质极其恶劣的涉黑涉腐案件,我要报案!我要实名举报!”
挂断电话,赵刚转过身,目光森冷地看着马波:“马波,我现在以乡党委书记的身份宣布:即刻起,停止你的一切职务,在大院内接受组织看管,等待公安机关和纪委的到来!谁要是敢给他通风报信,同罪论处!”
“刘强!”赵刚又看向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刘强,“作为党政办副主任,知情不报,参与恐吓,你也给我停职反省!”
雷霆手段,一槌定音。
整个会议室里,没人敢哪怕呼吸大声一点。所有人看着那个一身泥泞、却昂首挺立的年轻人,心中都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敬畏。
这个看起来文弱的书生,不仅活下来了,而且一出手就掀翻了七里乡的天。
方东望看着被保安架出去、像死狗一样的马波,心中并没有太多的快意,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释然。
他转过头,看向赵刚。
赵刚走到他面前,没有嫌弃他身上的脏污,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辛苦了。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方东望点了点头:“是,书记。”
他走出会议室,来到走廊上。楼下的切诺基里,沈若云正戴着墨镜,仰头看着他。
两人隔空对视。沈若云摘下墨镜,对他比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发动车子,潇洒离去。
方东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这栋终于透出一丝阳光的大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但方东望知道,随着马波的倒台,他真正得罪的,是马波背后那只更大的“老虎”。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而他,已经准备好了。拥有这双望气之眼,他将在这波谲云诡的官场中,一步步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