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骑在马上,目光缓缓扫过街道、民居、商铺,扫过那些饱经风霜的面孔。
他看到了贫穷,看到了战乱留下的伤痕,也看到了潜藏在麻木下的生机。
他微微抬手,向道路两旁的百姓示意。
“父老乡亲们!受苦了!自今日起,这大都,这北方,重归汉家!
再无鞑虏苛政!本王……必让尔等安居乐业,共享太平!”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通过亲卫的传话,清晰地传入附近百姓耳中。
“吴王仁德!”
“谢王爷!”
百姓的回应起初稀疏,随即越来越响亮,汇聚成一股真诚的声浪。
朱元璋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座城池的归附,更是北方人民的期盼!
多少年了,他朱元璋终于收复了旧山河,大宋结爱君王心心念念,没有做到的事。
他朱元璋做到了,想他出身布衣,这驱除哒鲁,恢复汉人荣光的第一人是他朱元璋!
无论以后怎样,这灭元的历史功绩是他朱元璋的,谁都不可抹杀,他陈善拿什么和他比!
自己才是真命天子!
朱元璋豪情万丈,心中有压制不住的激动!
吴军迅速控制了全城要害。
当朱元璋来到元朝皇宫——大汗宫(后称元大都皇宫)前时,看到的是一座依旧宏伟,却已人去楼空、透着一股末路颓败之气的建筑群。
宫门大开,只有少数瑟瑟发抖的太监宫女跪在道旁。
象征着蒙元最高权力的“宫殿”(元朝正殿)内,龙椅空置,帷幔低垂,满地狼藉,显示着主人逃跑时的仓皇。
朱元璋没有立刻坐上那张龙椅。
他站在大殿中央,仰望着高高的穹顶和那些带有浓郁草原风格的装饰,心中百感交集。
就是在这里,那些蒙古大汗、元朝皇帝,发号施令,统治了广袤的华夏大地百余年。
而今天,他,一个出身贫寒、曾做过和尚、要过饭的淮西汉子,站在了这里。
“伯温先生,你看这宫室,何其壮丽,又何其空虚。”朱元璋叹道。
刘伯温肃然道:
“宫室虽丽,然失德者居之,终成丘墟。
王爷以布衣提三尺剑,开疆拓土,驱除鞑虏,乃天命所归,民心所向。此宫室,自当迎来其真正的主人。”
朱元璋缓缓走到丹陛之上,伸手抚摸着那冰凉的金漆龙椅扶手,却没有坐下。
他转过身,对跟随入殿的徐达、常遇春及核心文武道:
“今日克复大都,驱除元腥,乃将士用命,百姓归心之功,非朱元璋一人之力。
然,大都虽下,天下未平。
元帝北遁,王保保残存,陕西有张思道,四川有明玉珍残部,更有……那大明的陈善,割据南方。
万里江山,百废待兴,吾辈任重道远!”
他声音渐高,充满了开创者的豪情与责任感:
“此宫室,暂时封存。
我等议事,仍在军营或旧官署。
当务之急,是安抚百姓,整顿秩序,恢复生产,选拔贤能,治理北方。
同时,厉兵秣马,准备扫清寰宇,真正一统天下!”
“王爷圣明!”
众人齐声应道,心悦诚服。
朱元璋在如此巨大的胜利面前,没有得意忘形,反而更加清醒冷静,志在天下,这让他们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接下来的日子,朱元璋坐镇大都(他下令改称“北平府”,暂为行在),发布了一系列安民告示和政令:
废除元朝苛捐杂税,实行轻徭薄赋。
承认农民在战乱中占据的无主田地,鼓励垦荒。
严惩趁乱劫掠的兵痞和匪盗,迅速恢复社会秩序。
招纳北方士人,尤其是那些有才学但在元朝不得志的汉族文人,许以官职,参与治理。
妥善安置投降的蒙古、色目官员和军民,愿意留下的编户为民,给予生计;
愿意北归的,不予阻拦。(此举极大缓和了民族矛盾,展现了胸怀,也可以顺藤摸瓜,在元朝内部留下几颗钉子!)
派人清查府库,接收元朝典籍、图册、仪仗,为日后建制做准备。
这些措施,如同春风化雨,迅速抚平了战争创伤,赢得了北方各阶层,尤其是广大汉族百姓的衷心拥戴。
“吴王仁义”、“真命之主”的赞誉,传遍北地。
朱元璋的威望,在克复大都的巨大光环下,更是如日中天,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许多原本观望的地方势力、士绅豪强,纷纷遣使来北平,表示归顺。
消息传开,天下震动。
所有人都明白,一个以朱元璋为核心的新时代,已经拉开了不可阻挡的大幕。
虽然正式的登基大典尚未举行,但在北方无数人心中,他已然是华夏新的共主。
而此刻,在北平城的临时王府(原某元朝王府改建)内,朱元璋正与刘伯温、徐达、常遇春等核心,对着巨大的天下舆图,筹划着下一步——如何扫平群雄,真正一统这锦绣河山。
他的目光,已然投向了西方(张思道、明玉珍)和南方(陈善)。
北伐的成功,不是终点,而是另一个更波澜壮阔的起点。
元末黄河夺淮入海,旧道淤塞,于豫、鲁、皖,苏交界处留下大片水泊沼泽与断续河道。
这片名为“黄泛区”的复杂地域,因其控扼南北、勾连东西的战略价值,在蒙元势力急速衰退、新兴力量填补真空之际,骤然成为风暴眼。
大明洪武皇帝陈善的战略是“连片成势”,在北方张定边主力西进、北固的同时,豫东方向的经略同样关键。
第十二军军长王斌,这位在汝南战场历练出来的悍将,奉命率两万精锐自开封东出,一路势如破竹,
目标直指归德府(商丘)及周边黄泛区要隘,意图将大明在河南的势力向东北延伸。
与未来可能的山东方向连成一片,并屏护南直隶(陈善势力范围)北翼。
几乎同时,朱元璋在应天的留守中枢,虽重心在北伐大都,但也未忽视对江淮以北、黄河以南区域的经略。
为确保北伐军侧后安全,并拓展吴王势力辐射范围,驻节宿州(古蕲县,今宿州埇桥区)的吴军大将邓愈,也接到了“抚定徐淮,相机北拓,稳守通道”的指令。
他麾下将领郑遇春(与常遇春非一人,乃朱元璋早期部将,以勇猛着称)、陆聚等部,正以宿州为基,向北面的徐州、西面的归德府方向进行试探性扩张。
两股同样锐意进取的洪流,在这片水网密布、势力交错的地带,轰然相撞。
冲突的焦点,首先落在了商丘东北、扼守古汴水残道的“砀山集”。
王斌的前锋一个团动作迅捷,率先占据了砀山集这个水陆码头,驱逐了少量元朝溃兵,开始构筑工事,树立明旗。
次日,吴军郑遇春部的一支探马队便发现了这一情况。
带队的千户看到“明”字旗,惊疑不定,但仗着己方背后有大军,口气强硬:
“尔等何人兵马?此乃吴王辖境前进之路,速速让开!”
明军团长得了王斌“遇阻可示强,但避免首开大规模战端”的指示,毫不退缩:
“大明王师,收复故土!此地已归大明管辖,请贵军另寻他路!”
双方斥候言语交锋,火药味渐浓。
郑遇春得报,脾气火爆的他顿时大怒:
“哪来的什么大明?敢挡老子路!
陆聚,点齐兵马,跟我去把砀山集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