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的压抑像裹尸布般散开时,灰白晨光刚渗入门缝,柜台琉璃面板“咔嗒”一声重置,李老板就猛地瘫在椅上,带着颤抖长长舒了口气,袖口擦过额角冷汗,竟湿了一大片。
“活、活下来了!”他虚胖的脸上堆起劫后余生的笑,声音还发飘,“老子就说,谨慎些总没错!”
“啧。”影子矮东东甜美的笑瞬间淡了,大眼睛里淬着冷,“高兴什么?不过是赶走个没威胁的人客,既没赚着钱,还把‘隐患’留在身边。”
“你这恶毒小婊子!”李老板猛地转头,肥胖的手指几乎戳到她鼻尖,“昨天就撺掇老子挑‘像鬼的’,安的什么心?不就是想让老子替你们趟雷,你好躲后面捡便宜?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她说得没错。”茉莉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海面,指尖还在轻轻敲击桌面,“从结果反推,你昨天的拒绝,确实让团队财务恶化,还增加了后续风险。你选的,本就是对团队贡献最低的选项。”
“好啊!又来一个!”李老板怒极反笑,转向茉莉,“你不是想讲‘团队效率’?下次轮到你拒绝,你选最像鬼的!你敢吗?!”
茉莉抬眸,镜片反射着晨光,没半分怒意,只有冰冷的漠然:“李老板,搞清楚——我的价值是用分析找生存概率最高的路,制定策略避无谓损失。我活着,对团队的贡献远大于一次牺牲。我是提升团队存活的底线,不是被你用来拉高那虚头巴脑的上限!”
“噗嗤——”
影子矮东东突然夸张地捂嘴,笑得花枝乱颤,甜腻的声音里藏着尖刺:“哎哟,原来是我们的‘策略大师’茉莉姐姐在说话啊!”
她故意歪着头,凑到茉莉面前,眼神像淬毒的刀子:“奇怪了,昨天海风姐姐提策略时,你不就‘嗯’了一声?怎么过了一夜,这策略就成你的了?”
“您这‘拿来主义’真溜啊!把别人的主意往脸上贴,就敢说自己有‘价值’?”她指尖划过客栈墙壁,声音陡然变冷,“您这脸皮厚度,怕是连这受潮的墙都比不上!”
“更妙的是——”她突然提高音量,让每个字都像石子砸在人心上,“一边偷别人的策略贴金,一边偷偷破规则捞好处。茉莉姐姐,您这又当又立的功夫,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茉莉的指尖停顿了半秒,随即又恢复了敲击的节奏,脸色没半分变化,只是语气冷了几分:“矮东东,说话要讲证据。策略是团队共识,我不过是优化细节;至于‘破规则’,昨日【书生】并非嗔怨,何谈破坏?”
她抬眸扫过众人,眼神里没半分慌乱,只有冰冷的审视:“与其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不如想想今日该拒哪位客人。毕竟,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争执上,只会让我们离‘永堕’更近一步。”
闻弦歌靠在柜台后,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铜钱,沉默地看着,信任的裂痕早成了鸿沟,可没人愿意先掉下去,只能用尖刺互相提防。
就在这时,“叮铃铃”的脆响突然炸起,是指骨风铃在晃。第二日的五位新客踏着晨雾走进来,歌女水袖沾着雾,郎中药箱渗着湿,乞丐破碗积着灰,富商锦缎泛着油光,工匠工具箱磕出闷响。
琉璃面板瞬间更新,五个“0次”像用血写的,在昏暗里闪着冷光:
【歌女】:0次
【郎中】:0次
【乞丐】:0次
【富商】:0次
【工匠】:0次
新一轮服务的抢夺没了昨日的慌乱,却透着更刺骨的戒备。没人敢先动,直到李老板率先迈步,他直奔【富商】而去,递茶的手都在发颤,刚完成服务就像躲鬼似的退到角落,圆眼睛死死盯着茉莉,连呼吸都放轻了。
闻弦歌走向【郎中】时,指尖攥着茶壶柄,余光却没离开过其他人的动作,生怕哪个“意外”又突然发生。茉莉则面无表情地走向【工匠】,递工具、擦台面,每个动作都标准得像设定好的傀儡,没半分多余,可越这样,越让人觉得不对劲。
影子矮东东晃到【歌女】面前,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冷笑,甜腻的声音压得很低:“姐姐的水袖真好看,就是别沾了不该沾的东西才好。”
方块章最后磨蹭着走向【乞丐】,每走一步都回头张望,像怕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把他拖进暗处。
轮到拒绝环节,影子矮东东直接站在乞丐面前,“你,离开!”
乞丐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大堂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烧裂的声,每个人都像盯着毒蛇似的盯着彼此,尤其是茉莉,她刚完成服务,就安静地坐在角落,还刻意与所有人拉开两步距离,脊背靠着冰冷的墙,连指尖都没多余动作。
可这份反常的配合,反倒像块冰塞进众人心里。李老板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帕子擦了又擦;影子矮东东的冷笑淡了,大眼睛里藏着探究;闻弦歌摩挲着茶杯,总觉得茉莉这“安分”背后,藏着更难猜的心思,就像暴风雨前的死寂,越平静,越让人发慌。
白天的紧张像蛛丝般缠满整个客栈,烛火燃得有气无力,连海浪声都透着压抑。谁要是敢往已服务过的客人身边多挪半步,立刻就有好几道目光像冷箭似的射过来,带着戒备与猜疑,连空气都跟着绷紧。
李老板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茉莉——她往柜台边站,他就杵在三步外盯着;她去窗边看雾,他也挪着步子跟过去,圆脸上满是紧张,生怕她再“不小心”绊一跤,又闹出什么要命的“意外”。
可茉莉对此似乎毫不在意,甚至在李老板第五次跟着她靠近【工匠】时,突然转头看他,镜片反射着微弱的烛火,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按照策略,我们都不应该进行第二次服务。”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一次、两次、三次……她总在有人靠近客人时,不动声色地提醒,配合得反常。
监视渐渐松了劲——李老板不再步步紧逼,只是远远盯着;方块章缩在角落,偶尔抬眼,也少了几分警惕;就连最留意茉莉的闻弦歌,指尖摩挲着茶杯的动作都慢了些,心里竟也泛起疑:或许,茉莉是真的收敛了,毕竟昨天的“意外”没出事,她大概也怕踩错死线。
只有影子矮东东蹲在立柱旁,大眼睛里藏着冷光,嘴角那抹淡笑没消失过。她盯着茉莉的背影,又扫过那些渐渐放松的人,指尖在掌心轻轻划着,像在算着什么。客栈外的雾更浓了,连晨光都透不进来,大堂里的冷意,反倒比夜里更重了些。
天色刚擦黑,大堂里的烛火就开始发颤,众人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刚要松些,茉莉却突然站起身,径直往【工匠】的方向走。她步伐平稳,指尖贴着衣角,看不出半分异常,可闻弦歌的心跳却莫名漏了一拍。
几乎是同时,方块章从另一侧挪过来,怀里抱着空茶壶,显然是要去后厨添水。两人在狭窄的过道里撞见,空间瞬间挤得转不开身。就在茉莉经过方块章身边时,她突然“啊”了一声,脚下像被什么绊住,整个人往方块章身上倒去。
“小心!”方块章下意识伸手去扶,掌心刚碰到茉莉的胳膊,就见她的手肘顺势一歪,轻轻蹭过了【工匠】的肩膀。这动作快得像错觉,可柜台琉璃面板却“咔嗒”亮了——【工匠】的服务次数,从“1”跳成了刺目的“2”。
“不、不是我!”方块章猛地缩回手,踉跄着后退,脸色惨白如纸,“是她撞过来的!我只是扶了一下!”
“精彩啊。”影子矮东东突然拍起手,甜腻的笑声在寂静的大堂里格外刺耳,“方大哥这‘意外’学得真快,连茉莉姐姐的精髓都偷到了?”
李老板也怒冲冲地指着方块章:“我们都看见了!是你手碰到工匠的!别想狡辩!”
茉莉站直身子,拍了拍衣角的灰,面色如常得像什么都没发生:“确实是意外,大家别吵了。既然服务次数满了,按规则,之后就别再碰这位工匠了。”她语气平淡,可眼神扫过方块章时,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夜幕彻底落下时,客栈庭院被浓雾裹得严严实实,只有惨淡的月光渗进二楼回廊。闻弦歌轻手轻脚走上楼,果然看见影子矮东东凭栏站着,娇小的身影快和阴影融在一起,只剩双眼睛亮得诡异。
“你也没睡?”闻弦歌走到她身边,声音压得极低。
影子矮东东轻笑一声,没回头:“这么好看的戏,哪睡得着?茉莉姐姐这手借刀杀人,可比客栈里的鬼有趣多了。”
“我不明白。”闻弦歌皱紧眉,“她要是确定工匠安全,等第五天集中服务就行,何必现在冒险,还把方块章推出去?”
“等第五天?”影子矮东东突然转过身,月光照在她带着讥诮的脸上,“我的海风姐姐,你也太天真了。真等第五天,这工匠还轮得到她茉莉?”
她凑近一步,声音尖得像针:“你算啊,一个人客只能被服务两次,第一轮服务完就只剩一次机会,她现在能百分百确定安全,为什么不先占着坑?一个被标成‘安全’的人客,那就是块香饽饽。李老板会抢,我会抢,就连方块章那懦夫,急了也会扑上来分一口。茉莉哪能等?”
“可这样下去,团队迟早散架。”闻弦歌的声音带着疲惫。
“散不散架,她才不在乎。”影子矮东东耸耸肩,“也许在她眼里,与其大家一起活,不如她一个人赢。”
两人的谈话声被雾裹着,却没注意到回廊拐角的阴影里,方块章正蜷缩在那里。他双手死死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连呼吸都不敢重。当听到“茉莉是故意利用他”时,他眼中的怯懦一点点褪去,燃起一簇冰冷的火焰。
方块章悄无声息地退后,像道影子般溜回房间。关上门的瞬间,他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黑暗里,嘴角勾起一抹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冷笑,轻声念着:“茉莉……”
(第二日 终)
第二日客人结算:
- 【歌女】:被服务1次(服务者:影子矮东东)
- 【郎中】:被服务1次(服务者:闻弦歌)
- 【乞丐】:被服务1次(服务者:方块章),(被驱逐)
- 【富商】:被服务1次(服务者:李老板)
- 【工匠】:被服务2次(初始1次,服务者:茉莉;后续茉莉借“意外”蹭碰,追加1次,此轮服务关联方块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