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声音在训练区回荡。
陈岚停下脚步,侧头看我,眼神复杂。
“你没必要听他的话,这不是什么必须完成的任务。”
“请务必让我一试!”
陈岚沉默了两秒,胸口微微起伏。
随着她叹了口气,握着枪杆的手向前一送,红缨枪稳稳递到我面前。
“出事我可不负责。”
“谢谢。”
我双手接过枪杆。
熟悉的重量从掌心传来,深枣木的纹理隔着防滑缠绳硌着指尖,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契合感,让我瞬间安定下来。
一旁的陈教练见状,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了支烟叼在嘴边,找了张休息区的长椅坐下,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我和枪上,带着几分期待。
琉狸快步走到我身边,眉头还微微皱着.
“你确定要试?”
“嗯”
我握着枪杆的手紧了紧。
见我态度坚决,琉狸也不再劝阻,只是拍了拍我的胳膊:“那你加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说完便退到一旁,和其他姑娘们一起散开,在训练区中央支起一个更大的半圆。
陈岚没有离开,就站在半圆边缘,双手抱在胸前,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像是在仔细观察我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准备随时指出我的不足。
训练区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我握枪的呼吸声,以及远处陈教练偶尔弹烟灰的轻响。
没有花哨的起势,我双脚前后错开成弓步,重心沉在右腿,左手攥住枪杆三分之一处,右手紧贴枪尾抵在腰侧,红缨枪斜指地面,枪尖微微上翘,对准了前方三步外的空气。
我右腿猛地蹬地,身体向前冲的瞬间,右手顺势推送枪杆,没有旋转,没有多余的晃动,笔直的、带着破空锐响的猛刺,整杆枪都在微微震颤。
不等众人反应,我左脚迅速后撤半步,腰身拧转,左手猛地压下枪杆,枪尖贴着地面横扫,带起一阵劲风。
横扫的力道还没卸尽,我便翻转右手,枪尾向上一挑,枪尖瞬间从地面弹起,直指斜上方。
我越打越顺,劈枪时枪杆贴紧小臂发力,避免无谓的挥摆;点枪时用手腕发力,枪尖像钉子一样精准;挑枪时重心全压在左腿,枪身带着全身的力道向上猛掀。
咽喉、心口、腰侧、膝盖,没有一处是对着空气的空招。
陈岚之前舞枪时的破空声是轻快的,而我的枪声是沉闷的、带着穿透力的,像是能扎进人的耳膜。
周围的姑娘们早已没了之前看陈岚时的惊叹,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
琉狸也一动不动,陈教练的烟蒂烧得老长,眼神里的期待变成了实打实的震惊。
最后一击,枪杆被我横在胸前,伴随着我左手前推,枪尖直挺挺地停在前方。枪身还因惯性微微震颤,红缨贴在枪颈处,安静得没有一丝晃动。
“好一个夏侯枪法!”
陈教练的大笑声打破了寂静。
他猛地站起身,手里的烟蒂被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率先鼓起掌来。
周围的姑娘们如梦初醒,先是几声零散的掌声,紧接着便汇成了比之前更热烈的浪潮。
我缓缓收回枪,双手握着枪杆立在身侧,才感觉到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手臂也有些发酸发沉。
以前跟着爷爷练枪,就算来来回回练上大半个时辰,我都能气息平稳,从不会这般狼狈。
这次之所以如此疲惫,根源我再清楚不过。
因为我并不是在“舞枪”,而是在“用枪”。
陈岚的招式讲究衔接流畅、姿态优美,发力时会特意控制力道以保证观赏性。
可我每一招都拼尽了全力,将全身气血与力道都灌注在枪尖,这种耗尽心神的实战状态,远比单纯的招式演练要费力百倍。
“夏侯……枪法?”
陈岚站在原地喃喃自语,显然是被颠覆了认知,没等她多想,陈教练已经大步流星走到我身前。
他先是对着我郑重地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
“夏侯丫头,刚才的话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陈教练言重了。”
“果然是好枪法。”
陈教练眼中满是赞许,话音刚落,琉狸也跟着来到我身前。
她手里拿着毛巾和水,脸上带着自然的笑意,并没有旁人那般强烈的惊讶。
毕竟先前在来的路上,我就告诉过她,我们夏侯家最擅长的便是兵器,她这般倒也正常。
“虽然早就知道你很厉害,但亲眼看到以后还是被震惊到了。”
琉狸笑着将矿泉水递到我手上,瓶盖已经提前拧开。
“谢谢啊。”
我接过水,简单喝了两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才稍微压下急促的呼吸。
“爸,你刚才说的夏侯枪法,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等我将红缨枪归还给陈岚,她就走上前目光越过我和琉狸,直勾勾看向陈教练。
陈教练闻言嘴角一扬,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看向她。
“现在看到差距了吗?”
“我早就跟你说过,兵器可不只是用来表演的。”
陈岚的神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她攥了攥手心,有些不解的看向我。
“她究竟是?”
她这话不是在问我,而是在跟她爸爸说。
“你不是知道她叫什么吗?”
陈教练又开始那套谜语人的说辞。
陈岚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是在思考我的名字。
随着她低声重复着:“夏侯黎,夏侯黎……”
念叨两遍后,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夏侯?难道她是……”
没等陈岚说完,陈教练就“嗯”了一声。
“她就是夏侯山的亲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