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调局分部安排的任务告一段落,时雨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开车带叶青舟回家。站在楼道里的女医生气场全开,一手拎着叶青舟的左臂,另一只手拽着刚刚从武装部领到蕴界荷包,此时正把叶青舟的断臂往里塞的辛夷。
强如叶青舟,也只能像一只被揪住后脖颈的幼兽,乖乖被时雨提在手边。
已经第三次深呼吸后,时雨直视着前方特调局大门的出口,任叶青舟和也要回家的同伴们打完招呼,这才开口:
“小舟。”
叶青舟和辛夷一左一右被时雨拉着。叶青舟轻声回应。
“我知道这时候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听起来也很不合时宜。”三人出门,时雨仍不回头,直冲冲带着两人向地下车库走。
“我去你们院学术交流的时候,那边的同事跟我推荐了你的案例。起初我接触你,也就是当做一个普通但是有挑战一点的病患……上车。”
时雨把两人塞进后车门,然后坐上驾驶位:“后来我接触到你嘛,我一下就觉得,这个软嘟嘟的小姑娘那么戒备看人的眼神呢,莫名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嗯……”
汽车开动。
“你不知道吧,我给你做了几次心理辅导,我居然从你眼神里看到那种本能的热切,我就坚信,精神冷漠也好,情感受挫也好,人终归还是有向往亲情的本能的。”
“后来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情,问起你是否愿意跟我一起生活,一方面继续做你的主治医生,另一方面也是临床试验的一个环节,试试家庭氛围能不能让你放松下来你对外界环境的戒备心理。”
“一开始就是个试验吧,你还不同意。哈哈,那么小的你,当时就说,我又不是你的妈妈,我给不了你想要的那个家……”
“我当时真的被震惊到了你知道吗,那么小的孩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被确诊了情感冷漠症,我更觉得有挑战性了,然后软磨硬泡接近你。还记得最后我是怎么买通你的吗?”
“一棒热玉米。”
“噗,你真的奇怪,给你买了所有的好吃的,炸鸡汉堡你看都不看一眼,最后居然因为我手里早饭吃剩的半棒烤玉米,闻着香味跟着我走了一路,然后我就在领养协议里签了字……”
“后来我才知道,你的左手果然不单纯是精神问题造成的,我开始有点害怕你,不是像精神病院那些同事一样害怕你会比常人力气百倍的发狂然后得用特制的金属约束带才能控制住你,可我怕的是,可能我终究有一天就保护不了你了。”
“然后没多久,我就因为七中渗透的那件事被特调局请到学校!我当时整个人吓傻了都!我一进办公室,就看见那么多人拿着枪指着你!我生怕下一秒就有人会失控手里的枪走火,也怕你会忽然失控情绪激动,虽然当时特别害怕,我还是赶紧迎上去一把就给你抱住了……”
“后来事情越来越多,你居然还进了特调局……这次更好,一消失就是一个礼拜,好不容易回来,没说几句话就又出门去了,然后你就、你就这副样子回来了?”
时雨的语气软软的,质问都显得很温柔,叶青舟能从中央后视镜里看到时雨轻轻低了下头,然后又专注驾驶。
“软软的小姑娘,特可爱,我想着无痛生娃也不是不行,然后就把你领回来了,都十几岁了,小脸还是软嘟嘟的,特可爱……”
“雨姐,我……我让你担心了。”
“没有啊,哪有担心,担心有什么用,你又不是我亲女儿,现在你更是全联邦的女儿了,总局亲自首肯……我担心,能有什么用……”
“要不姐姐你先停下来,我们去路边吃点东西?”辛夷看到时雨的情绪逐渐失控,开口建议。
“对,我付钱。”叶青舟附和,瞥到路边一家m快餐店又说:“我饿了,想吃汉堡。”
时雨不知道是不是叶青舟和辛夷提前就串通好了,三人进了那家快餐店,却看到贺征和江小菜身边还坐着两个武特班的男同学已经吃起来了。眼尖的江小菜开启了自动感应大佬模式,叶青舟看看时雨,都碰到一起了,时雨还能再说什么,于是,一场顺路的歇脚就演变成了给武特A班三人组劫后余生的一场接风宴。
座上的两个男生正是跟贺征关系一直很铁的韩赟和王佐临,那一边,江小菜和男生们兴高采烈地听着贺征讲他是如何在赛都华里破马长刀砥定乾坤的故事,嘴里塞满虾肉的江小姐还时不时吐槽一句:“没我你早死了……”
而另一边,辛夷和叶青舟坐在时雨两边,时雨一边听着贺征眉飞色舞像个说书人一样添油加醋地回忆,一边看着叶青舟和江小菜鼓鼓囊囊活像两只松鼠的腮帮子,有那一瞬间,时雨觉得,叶青舟就该属于这个集体,而这帮孩子,也许真能成为联邦未来的希望。
少年少女的喧闹和时而传来的欢笑声汇入整个餐厅洋溢着庆祝复工的声浪洪流,时雨涌起一个念头,五光十色的人间世界,谁又不想多留恋几分驻足呢?如果换作是自己,也会想着哪怕用命换,也想让这样的人间永远欢笑下去吧。她知道她会的。
叶青舟的左手在失去竞争后很是给力,不住往她嘴里塞着各种高热量的食品和可乐,被自己左手“绑架”的叶青舟也只好认命,发誓从今晚开始就加大运动量,恢复日常送外卖的行动。
经历过赛都华的辛夷仍旧不太习惯直接用手塞熟食入口,相比起那边两个姑娘的狼吞虎咽,古色古香的青裾姑娘文雅了许多,正试着将一块小蛋糕上的樱桃摘下来弄干净尝尝味道。然后辛夷忽然就有了一个想法:
“时雨姐姐,青舟,我觉得我可以在部长大人处请领一份校医的差事了,是这么说的吧?据说校医可还管得食宿用度,一日三餐便有着落了。”
辛夷的普通话好像进步了不少,一直想着给辛夷安排个落脚处的叶青舟忽然听说辛夷有搬出家里的想法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反倒是时雨慢慢适应了叶青舟他们现在的生活状态,面带温柔:“小辛,你来这边也无亲无故的,如果决定搬出去住的话,星河鹭起公寓的密码你知道,想回来看我和小舟随时都欢迎。”
“嗯,谢谢姐姐,那我明日就去问询看看。”
夜幕降临,已经嗨了的江小菜却不肯放众人离开,拿着自己的奖励给在场女生一人手里塞了一杯不重样的奶茶之后,唱K、影院、步行街三连,年轻的身影几乎踏遍了附近所有洋溢着欢愉的角落。实在该休息了,江小菜这才跟叶青舟和辛夷约好:
“明早学校,不见不散!我还等着下一场事件的直播呢。”
回到星河鹭起的时雨不再纠结叶青舟的断臂,反倒是叶青舟自己想到了苏砚白天在接送车里说的话,也许明早她该再跑一趟九龙分部。临近午夜,叶青舟穿起黄色的外卖服,跟时雨和辛夷打过招呼之后就出了门。
然后疾跑到店的叶青舟就因为未按照规定使用交通工具而被拒绝发单。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右臂,叶青舟第一次尝到了作为残障人士的区别待遇,想想确实也只能怪自己没法按照规定驾驶小电驴,少女在心底暗暗琢磨,若是明天宁部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就去请教林梢教官,看看能不能给她研究出一种别人发现不了的义肢什么的,总不能就这样没了工作啊?黑发少女于是铩羽而归。
躺在床上的叶青舟翻来覆去失眠了,忙了这么久才终于得闲清点特调局下发的奖励,她用左手翻出手机,趴在床上把不怎么听话的左手死死压在身下,点开特调局App之后,左手老实了不少,好像也在迫不及待地盼望。
下午回来的时候已经领到了蕴界荷包,叶青舟点开了消息通知,一栏一栏开始清点:
“亲爱的叶青舟小姐,鉴于您在‘联邦位魇乱流事件’中的活跃表现,特调局九龙分部向您发放积分200点,殄敌绩效2点。感谢您为全联邦人民的无私付出,期待您下次辉煌的战果,特调局祝您工作愉快!”
正如贺征所说,位魇乱流事件奖励200积分到账还附加了2点绩效,她又打开了另一条通知,却发现这次的矿北区玄之流事件她却直接领到了1500积分和10点绩效!
略微的惊喜之余,黑发少女默默思忖,她在这次行动中也没有比在赛都华更危险,只是失去了一条右臂,还是拜那个敌我不明的烬雪所赐。就是不知道江小菜他们有没有相同的待遇。难道是分部良心发现发给自己的抚恤?
叶青舟清点完所有的未读消息点开账目汇总,加上补发几人之前参与和解决的七中事件、红舞鞋事件和鱼塘事件的奖励,叶青舟账号此时正好2000积分和15点绩效。
早有预谋的叶青舟立刻点开了商城置顶的那把狙击步枪,然后眼神就瞬间暗淡了下来——这把枪像极了她在赛都华用过的EmR狙击步枪,倒是积分要求并没有多高,只有5000点,自己再努力解决一些事件就足够了,然后她就瞥见了下方一行白色小字标注:
“根据联邦同行热武器规定,该道具只对年满十八周岁的成年员工开放兑换权限。”
叶青舟又去翻其他热武器,果然不出意外,所有的枪械下方都标注了相同的说明,少女幽幽叹了一口气,何况这次积分兑换来的道具还要还给苏砚,叶青舟又盯了几眼置顶栏明晃晃的狙击枪,关掉了App。
清晨,天亮得很早,阳光明媚。
时雨和叶青舟起床,兼职家政的这段时间,辛夷已经学会使用简单的家电,两人坐在桌边,辛夷已经把两碗热粥和鸡蛋放在两人面前。银耳粥温润的口感就连时雨都赞不绝口,她开始有些后悔答应辛夷搬到学校去住了……
两人出门,时雨送叶青舟来到学校。第七中学也按照规定照常复课,武特班回归了文化课和训练课的集训日常,告别时雨独臂出现在校园里的叶青舟还是惹来不少同学的目光,并不太在意的少女目光一顿,好奇的人群纷纷散开。
早晨的符文大课结束后,辛夷来班里找叶青舟。虽然不太舍得后面的数学课,想到刚才左手捉笔时故意将笔记写成麻花,叶青舟还是决定向任课老师请个假去分部跑一趟。好事者江小姐恨不得寸步不离大佬左右,这种可以逃课的机会当然也少不了她,数学老师看在她平时成绩还不错的份上于是放行。
半个小时后,三人来到宁雯办公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