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必报吗?
燕青樾垂眸,遮住眼底晦暗。
轻笑,“怎会?我觉得泠泠再善良不过——”
要不然上辈子怎么会被燕凌云骗的团团转,最后惨死后宫?
他再看桑泠,这么鲜活灵动,虽蛮横却不失生气,倒是有趣的紧。
“太子哥哥真虚伪。”
桑泠弯了弯眼,甜腻的嗓音说出刻薄的字眼。
燕青樾不置可否。
两人沿着街道闲逛。
桑泠对什么都兴致缺缺,她好东西见得多了,郡主府的库房都要堆不下了。真说起来,她应当比燕青樾这位太子还要富裕。
燕青樾也买了个面具,是兔子形状的。
“我母后属兔,她应当会喜欢。”
桑泠评价,“粗制滥造。”
燕青樾:“……”
站在燕青樾身后的林寂默默握紧了腰间配刀。
又逛了会儿,桑泠依旧没在任何摊位或店铺前停留。
燕青樾叹气,“泠泠可是觉得勉强?”
他清澈温润的黑眸轻轻望着桑泠,有种冰玉般的脆弱气质。
桑泠挑眉,奇怪他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我既答应了太子哥哥,就不会食言,只是一路走来,都是些随处可见的普通玩意罢了,委实无趣的紧。”
“那……”燕青樾问:“什么才算有趣?”
桑泠:“那要看皇后娘娘喜欢什么?如果是我的话,几样新奇的话本,又或是送只解闷的猫狗,都比太子哥哥你手里的面具要有吸引力的多吧。”
燕青樾陷入沉思。
“这样吗?”
桑泠背着手,眯眼看向河面之上连成一片的彩灯,粼粼水面如火海,撩动观客的心神。
“我觉得在宫里呆的久了,人多多少少都有点病吧。身体上的,心里头的,你看外面多好,春日可以郊游踏青,夏日可以办赏花会,秋天落叶枯黄也别有一番景致,冬天嘛,还可以围炉煮茶。更别提这些个节日,约三两个好友,玩投壶、猜灯谜。”
“普天之下,皇后娘娘已经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自是贵不可言。世间一切珍奇之物都唾手可得,太子哥哥要想送礼,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皇后娘娘已经看腻了,不如想想送点别的吧。”
燕青樾看着手里的兔子面具。
桑泠嫌弃道:“死物而已,既不能吃又不能喝,挂着当摆设我都嫌碍眼。”
林寂嘴角抽了抽。
燕青樾捏紧了面具。
桑泠无语摇头,觉得生儿子真是没用,一点都不贴心。
她道:“我刚才说的重点,看来你根本没理解。解闷儿的!重点是解闷啊!”
她朝燕青樾丢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燕青樾牵了牵唇角,“好,我知道了,解闷的,那我们去书铺瞧瞧?”
桑泠抱臂,“跟你们正经人没话说,书铺的书,那是人看的吗?”
后宫多无聊,跟一群女人明争暗斗,面和心不和,累都累死了。
这时候话本,就是暂时逃避现实的‘桃花源’啊!
燕青樾有些无奈,又莫名想笑,他不耻下问:“那还请泠泠帮帮我,我该挑选什么样的话本,才能让母后喜欢呢?”
“算了,跟我来吧。”
桑泠摆摆手,带着他去了自己常去的一家铺子。
桑泠边走边道:“我是不想欠人情的,这次就当还你上回替我结账,还有今晚的维护之恩,下次麻烦你不要再多此一举了。”
今晚的桑泠好说话许多,虽然说话依旧不太中听。
但燕青樾感觉她对自己的敌意没那么强了。
他们离开了热闹的街市,上了马车,桑泠报了个地址。
在外城,是个燕青樾没听说过的地方。
燕青樾没多问,林寂已经心怀警惕,暗中对下属打了个手势。
虽然他觉得,瑞阳郡主总不至于这么蠢,在这种时候谋害太子殿下,但万一呢?
马车驶过平坦的青石大道,车身只有一点摇晃。
车厢内安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燕青樾听到桑泠今晚说的那番话,才像是真正认识她。
从她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桑泠不喜欢后宫,她喜欢自由,那么到底是要有多喜欢,才能牺牲这么多,甘愿走进后宫那座巨大的牢笼?
有她祖辈的积累,只要桑泠不想,她完全不必像那些官家女子一样,为了家族牺牲。
马车约莫行了一刻钟,才到了桑泠所说的地方。
门前挂着的灯笼看着有些年头了,散发着陈旧的光。
不像书铺,倒像是普通百姓的住宅。
燕青樾有个猜测,轻咳了声,压低声音:“这里卖的…难道是禁书?”
否则,怎会如此隐蔽。
桑泠催他下车,“什么禁书,真讨厌你们正经人。”
“……”
燕青樾轻叹了声,掀开车帘下了车。
朝桑泠伸手。
他的手修长、白净,陈旧的光下散发着羊脂玉般的质感。
桑泠也不客气,将手放到他的掌心,借着他的力道下车。
掌心的小手柔软,没有骨头似的,温度比他自己的还要高一些。
燕青樾不由握紧。
下一秒,那只小手就从他掌心抽走。
桑泠上前叩响了大门。
“谁呀?”
门开了,一名包着头巾,穿着青色布衣的女子探出头来,看到桑泠,眼睛亮了亮。
“桑姑娘?”
她瞧着桑泠穿着袭月蓝色的锦衣,腰间束着玉带,满头乌发被玉冠干净利落地束起,露出精致漂亮的脸蛋,双眼都要放光了。一瞬间脑海里就涌出无数个故事来,什么女扮男装混进学堂,那漂亮的小同窗不知不觉吸引了众多公子的目光,他们觉得自己不该是断袖,却又总忍不住将目光落于她身上……
哎呀呀,妙哉!妙哉!
桑泠道:“梦娘,最近可有新话本?我来挑几本。”
“有的有的,”梦娘赶紧回神,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晶莹,把门打开请桑泠进去,“不过那几位是?”
因为是桑泠带过来的,她才没第一时间发作。
但她这里是不接待男人的,没办法,看见现实里的男人就讨厌,喜欢不了一点儿。
“我的一个兄长。”
梦娘点点头,“哦,兄长啊——”
那很有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