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枭走到床榻边,收敛了情绪,在江琳身边坐下,伸手将她重新揽进怀里,声音温柔:
“被吵醒了?”
“嗯……”
江琳似乎还没完全清醒,靠在他胸前,脸颊蹭了蹭他衣襟,又闭上眼睛,含糊问道,
“刚才……怎么了?和人吵架了?”
“没有吵架。”孟枭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我抱着你,接着睡吧。”
自从小琳手部再次遭受重创后,内心的安全感变得很低,只有像这样被他哄着、抱着,才能获得真正放松,进入深度睡眠。
对此,孟枭其实是欣慰的,隐隐希望她能多依赖自己一些。
江琳也没多想,在孟枭轻柔的拍抚下,很快便再次沉入梦乡。
孟枭却再也无法入眠。他放弃出去探查的念头,怕再次惊醒江琳。
现在情况已经很明确了,雪髓族的族人,对他抱有强烈的敌意和排斥。
但这敌意的根源究竟是什么?仅仅因为他是外来者?还是别有原因?
自己好歹是小琳认定的未婚夫,按常理,难道不应该算是半个“自己人”,或者至少是盟友吗?
孟枭百思不得其解。在没弄清楚原因之前,他必须更加谨慎,既要保护小琳,也要防备这些陌生人。
江琳再度醒来时,天色已近傍晚。
房间内没有点灯,光线暗沉。
她撑起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喉间溢出一声喟叹。
孟枭收回有些发麻的手臂,一边活动着酸痛的肌肉,一边看向她模糊的轮廓,声音含笑,故意逗她:
“醒了?小混蛋,睡觉还挺不老实,流口水了知不知道?把我衣服都弄湿了一片。”
“怎么可能!?”江琳立刻否认,下意识挺直脊背,语气斩钉截铁,
“我睡觉从!来!不!流!口!水!孟枭你少造谣!”
光线昏暗,看不清彼此,但孟枭能想象到江琳此刻的表情,肯定是一脸傲娇,眼神倔强。
孟枭不由得低低笑出声:
“还不承认?不信你自己摸摸看。”
他说着,捉住江琳的手,带着她按向自己胸口衣襟的位置。
江琳将信将疑地摸了摸……触感似乎确实有一小片布料,比周围要稍微潮润些。
她扬起下巴,强词夺理:
“哼!那才不是口水!明明是你自己太热了出的汗!休想栽赃给我!”
孟枭还想继续逗她,江琳却心虚地抢先转移话题,理不直气也壮:
“我不管!反正我睡觉绝对不会流口水!你再乱说我就……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是我的错。”孟枭被她逗笑,语气纵容,“是我太热了,自己出的汗,跟我老婆一点关系都没有。”
话音刚落,江琳肚子“咕噜”一声。
江琳脸不红心不跳,丝毫没有尴尬,直接掀开兽皮被子,站在床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孟枭:
“饿了。走,干饭去。”
孟枭想到那些雪髓族人对他的态度,神色复杂了一瞬,点头应道:
“好。”
他翻身下床,先自己穿好靴子,然后蹲下身,去帮江琳穿鞋。
他们的靴子还是在南极冰原上,穿的专用保暖靴,厚重且系带复杂,穿脱很是费劲。加上江琳的手腕使不上力气,系鞋带更是困难。
于是江琳心安理得地,当起“甩手掌柜”,享受孟管家的贴身服务。
孟枭帮她穿好靴子,系好鞋带,确认松紧合适。
江琳轻轻一跳下了床。
孟枭牵起她的手,两人一起朝门口走去。
走在昏暗的室内,江琳忽然发出一声感慨:
“孟枭,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的生活,特别像某种动物?”
“嗯?像什么?”孟枭配合地问。
江琳:“吃了睡,睡了吃,醒了再吃……跟猪似的。”
孟枭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接话:
“那你就是一只……全天下最倔,最挑食,但也最可爱的小猪。”
“呵呵呵……”江琳假笑几声,有些不满。她可以自我打趣,但孟枭绝不能真的说她是猪!
她立刻展开犀利反击:
“那你就是野猪!那种在泥潭里打滚,长着两个大獠牙,又凶又丑还脏兮兮的野猪!”
孟枭抿了抿唇,不甘示弱:“那你是豪猪,浑身带刺,谁碰扎谁。”
江琳抬手偷袭他侧腰的软肉,边拧边快速报出一串名字:
“你是爪哇疣猪、枫泾猪、梅山猪、太湖猪!”
“嘶——小琳你欺负我读书少是不是?”孟枭被她拧得,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躲闪,嘴上讨饶,“还想谋杀亲夫啊?”
“杀的就是你!”江琳笑着,朝房门口快跑两步。
昏暗的光线里,回荡着她得逞的笑声,孟枭原本阴霾的心,不自觉被她带跑,变得愉悦起来。
推开木门,门外值守的人已经换班。
不再是先前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又轮到了木舟。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小木凳上,仰头直打哈欠。
听到开门声,木舟精神一振,迅速站起身。
看到走出来的是江琳,他脸上绽放出喜悦,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腼腆。
木舟手忙脚乱,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一个用竹条编织而成的小兔子摆件,虽然工艺不算顶好,但看得出编得很用心,小兔子憨态可掬。
木舟脸颊微红,眼神有些躲闪,不太好意思直视江琳,双手将兔子摆件递到她面前,声音发紧:
“小凤女,这个……送给你。”
天色已暗光线不足,江琳并未看清他脸上的红晕,目光落在那个工艺品上。
江琳抬眸,看向木舟,语气平淡: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需要,你自己留着吧。”
她的边界感极强。如果是相熟的朋友送东西,无论贵贱,只要心意到了,她都会欣然接受。
但一个认识不超过一天,完全陌生的年轻男人,突然送她这种手工艺品,在她看来是有些莫名其妙,甚至唐突的,自然不会收。
木舟没想到会被拒绝,愣在原地,举着兔子摆件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
这时,孟枭也从屋里走出来,自然地牵起江琳的手。
他目光扫过木舟和兔子摆件,再结合木舟那副羞赧又期待的模样……男人的直觉瞬间警铃大作,孟枭眉梢微扬。
好好好,这小子,演都不演了?当着他的面就想挖墙脚、献殷勤?
孟枭心中冷笑,面上并未直接发作,揽住江琳肩膀,微微俯身,询问道:
“老婆,天黑了有点看不清路,祖父祖母的房子往哪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