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北家庄园。
夜幕降临,庄园主楼灯火通明,气氛热烈。
客厅中,四位老人连同孟枭,正齐聚在沙发上。
对面电视屏幕上,正投屏播放着江琳和北冥直播的实时画面。
随着主持人宣布今日直播结束,镜头扫过表情各异的嘉宾后,屏幕最终暗下,显示出“直播间已关闭”的字样。
客厅原本欢快的气氛稍稍回落,几位老人脸上挂着意犹未尽的笑,还沉浸在刚才的剧情中。
周启山第一个坐不住,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点挑衅意味,率先向北谨良发起攻击:
“老北啊,不是我说。”
“你这孙子好像不太行啊?你看看,净会拖我儿媳妇的后腿!要不是我儿媳妇本事大,差点就要被你那个不靠谱的孙子,连累得去睡山洞了!那地方是人住的吗?”
北谨良被这话一噎,张了张嘴,想为自家孙子辩解几句,可回想北冥在节目里的表现,他竟发现无从反驳。
老爷子脸上有点挂不住,沉默几秒,最终自我安慰道:
“咳……这好基因啊,哪能兄妹俩全占了呢?老天爷也是公平的。我们家能有一个像小琳这么优秀的孙女,我已经是祖上积德,心满意足喽!”
他顿了顿,瞥周启山一眼,
“至于孙子嘛……会吃会喝,身体健康,下雨知道往家跑,我就知足了。总比某些人,连个儿孙都没有的强,是吧?”
周启山“噌”地站起来,一把拉过正准备悄咪咪溜上楼的孟枭,不由分说把人按回沙发上,对北谨良大声道:
“谁说我没有了?!看见没!这是我儿砸!虽然是干的,但胜似亲生!比亲的还亲!”
他大力拍着孟枭肩膀,开始滔滔不绝,
“我儿砸可比你那个孙子靠谱多了!不仅事业有成,还会照顾人,对我们小琳那更是体贴入微,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而且我儿砸那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干爹……过了啊……”孟枭忍不住打断。
他越听越觉得干爹形容的不是他,是孙悟空……他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晰的,周启山这说辞,水分太大。
“你别打岔!”周启山正在兴头上,根本不理他,继续对着北谨良输出,
“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我儿砸眼光好!有本事!愣是把小琳这么个好姑娘给拐……不是,是追求到手了!”
“再看看你孙子,都二十五了,连个女朋友的影子都没见着!平时板着张脸,不苟言笑的,一点生活乐趣都没有!”
北谨良哑口无言,嘴唇紧紧抿着,花白的眉毛都皱到一起。
细细对比下来,他孙子北冥好像确实比孟枭略逊……很多筹。
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唉!北冥这小子……要是在之后的节目里,还照顾不好小琳,等他回来,我非得好好揍他一顿不可!”
安静坐在旁边品茶的太虚道长,全程观摩了这场攀比大赛。
他清静无为了一辈子,没想到临老了,居然要和这些一个比一个能闹腾的老家伙,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更奇妙的是,他居然还挺适应,这种吵吵嚷嚷的生活。
唐玉山则一直低着头,似在琢磨什么。
突然,他扯了扯旁边周启山的衣角,压低声音好奇问道:
“老周,刚才直播里,我那个孽徒……他打的游戏,你看清是什么了吗?花花绿绿的,看上去好像还挺好玩?”
周启山被成功转移注意力,立刻凑过去:
“小唐玩的那个啊?我知道!是新出的一个5V5对战游戏,怎么?老唐你也感兴趣?要不……咱明天把他叫过来,一起开黑?我今晚就把游戏安装好!”
唐玉山眼睛亮了,一拍大腿:“行啊!正好也让他见识见识,咱们这些老家伙的手速和意识,一点不比他们年轻人差!就这么定了!”
被晾在一边的孟枭,眉头微微蹙着。
要不是北冥临走前千叮万嘱,说庄园里必须有个年轻人,看着这几位无法无天的老爷子,以防他们闹出什么幺蛾子,他才不愿意住在这边。
回墨香楼,安安静静看老婆直播,顺便处理工作,不好吗?
他站起身,开口道:“爷爷,师父,师伯,干爹,时间不早了,我先上楼。小琳那边直播结束,过一会儿应该会给我打视频电话。”
“好好好,去吧去吧,帮我给小琳带个好!”
“告诉我乖孙女,北冥那小子要是在节目里太废物,她千万别客气,该揍就揍!当着镜头的面也不用给他留面子,千万别给自己憋出病来!”
——
米国红灯区,正午时分。
严栖川从巷子深处走出来。
他身上那套白色西装,此刻沾染了大量喷溅状血迹,一条条,不规则地蜿蜒着,离远了看,竟有种艺术感,还以为西装本身就是这样的设计。
严栖川刚清理完诺斯内部最后一批叛徒,边往外走,边从口袋掏出消毒湿巾,细细擦拭手上的血污。
直到每一寸皮肤都恢复洁净,他才抬手,摘下那只一直戴着的蓝牙耳机。
耳机里早已一片寂静,江琳的直播间在几个小时前就已经关闭。
他走到一辆黑色轿车前,习惯性伸手去拉后座车门,指尖刚触到门把手,动作就猛然顿住。
严栖川站在原地,怔了几秒,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又忘了。
暗夜已经不在了。
他这个诺斯的教父,如今连开车这种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了。
严栖川绕到驾驶座,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子一路疾驰,最终驶入远离市区的一处私人海滩,穿过茂密的棕榈树林,进入一座占地极广,风格典雅的临海庄园。
严栖川推开车门下车,没有进入主楼,径直走向庄园后院。
后院面朝蔚蓝大海,景色开阔。
一棵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下,立着一块墓碑。
那墓碑很特别,没有署名,没有铭文,甚至连基本装饰都没有,就是一块光秃秃的石头。
里面埋葬的,是江琳那天在废墟前,亲手装满焦土递给他的玻璃瓶。
严栖川在墓碑前蹲下身,抬手拂去碑石上的几片梧桐叶。
“暗夜,那些背弃诺斯的人,我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了,一个不留。”
“如果……如果我早点这么做,是不是你就……”
他苦笑了一下,没有把话说完,哪有什么如果。
“没给你刻名字,‘暗夜’这个名字,是我随口给你起的,连我自己都觉得太随意,太不走心了……你居然会把它当成恩赐……你的品味可真差。”
他想起暗夜最初在贫民窟里,只有一个代号“5”,无父无母,如同野草。
“下辈子吧,下辈子投胎,争取有个好听点的名字。暗夜,暗夜……太消极了,黑黢黢的,一点光都没有。”
“早知道……当初就该给你取名叫‘黎明’了,听着至少积极向上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