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手忙脚乱收拾东西,以最快速度逃离这个硝烟弥漫、气压极低的“学术战场”。
一边走还一边忍不住回头张望,窃窃私语:
“吓死我了,还以为他们要打起来!”
“这就是天才的世界吗?吵架都吵得这么高深……”
“严教授居然没生气?还笑了?”
“江同学也太勇了!不过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啊……”
江琳也气愤地开始往书包里塞东西。
严栖川伸手,将她刚拿起的书又按了下去:“还没讨论出结果,就这么走了?”
“我跟你没什么话可说!”江琳正在气头上,说话语气冲得很。
“你下节是中医基础理论,以你的水平,不用听。这道题不讨论出个结果,你不能走。”
严栖川语气依旧平静无波,带着学术的严谨和固执,反倒更衬出江琳的“脾气暴躁”、“无理取闹”。
在教室门口偷看的同学:
“哇!严教授这是要留堂吗?”
“因为一道题……太狠了吧!”
“可是为什么感觉严教授是故意的……”
在接下来的整整两个小时里,空荡荡的教室变成了两人的专属辩论场。
严栖川站在前面的讲台上,身后是巨大的黑板。
江琳则站在教室的最后排,身后也是一块黑板。
两人手执粉笔,背对着对方,在各自的黑板上“刷刷刷”写满了复杂的公式、代谢路径和论证过程……
然后转身,隔着一排排空座椅,开始新一轮、更加激烈的隔空学术辩论和驳斥。
粉笔灰在阳光中飞舞,逻辑与证据齐飞。
然而,直到最后,两人依旧谁也没能说服谁。
江琳一巴掌拍在课桌上,手中的粉笔瞬间被捏得粉碎:
“严栖川你行不行啊?!我看就是你出的这破题本身有问题!就你这种学术水平还能出书?真是误人子弟!”
严栖川再次被她这蛮不讲理气笑了,反唇相讥:
“怎么?学术上辩论不过我,就开始进行人身攻击了?这可不是优秀学者该有的风范。”
江琳狠狠瞪了他一眼,抓起书包转身就往外走,那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明确传达出,她此刻的暴躁程度已经达到了极点。
严栖川这次没有再拦她。他看了看时间,如果再不放江琳走,估计她下午就得饿着肚子上课了……他会心疼。
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人,看着前后两块写满密密麻麻论证的黑板,空气中还弥漫着未散的粉笔尘。
有生之年,能和她这样毫无顾忌地讨论学术问题,能和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严栖川低头,唇角抑制不住上扬,露出一抹由衷感到满足的笑。
尽管他们之间的交流,实在称不上什么“友好”,甚至到了要吵起来的地步。
但对他而言,这已是求之不得的珍宝。
医学楼外,梧桐树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孟枭斜倚在树干上,第无数次低头查看手机屏幕,和小琳的聊天界面,依旧停留在他发出的那条【下课了吗?我在楼下等你】上,没有任何新回复。
已经过了正常下课时间快半小时了。
孟枭微微蹙眉,抬眼望向医学楼出口。
想着小琳很可能又被哪位老师缠住讨论专业问题,或者沉浸在某个实验数据里,他便按捺下打电话的念头,继续耐心等待。
他太了解江琳了,一旦投入到她热爱的专业领域,就会忘记周遭的一切,包括时间。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长裙、气质温婉的女生款款走近,声音轻柔:“同学,你好,能……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孟枭收起手机,面色平静地举起左手,露出中指上那枚简约的铂金戒指,语气礼貌疏离:“抱歉,已经订婚了。”
女生看到他中指上的戒指,脸上闪过一丝遗憾,但还是得体地笑了笑:“打扰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说完便施施然离开。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十个过来要联系方式的女生了,无一例外,都被孟枭以同样的方式拒绝。
其实江琳的那枚古董蓝宝石戒指是对戒,另一只男戒此刻正戴在孟枭中指上。
这枚戒指比江琳的那枚更为简约,没有镶嵌任何宝石,只是一圈光洁的铂金。
终于,熟悉的身影从医学楼玻璃门后走出来。
孟枭眉头立刻蹙起,他敏锐察觉到江琳的状态很不对劲。
她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不像是因为炎热或尴尬,倒像是被气红的。
小脸紧绷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拳头紧紧攥在身侧。
孟枭几乎能断定:他的小琳遇到了让她极其火大的事情。
他快步走上前。
江琳看到他,眉头稍稍舒展了些。
待两人距离拉近,江琳一言不发,把头顶重重抵在孟枭胸膛上,闷哼抱怨:
“气死我了!”
双手还悄咪咪在他身上蹭了几下,趁机擦掉指尖残留的粉笔灰。
孟枭低头看着黑色上衣多出来的几道白痕,无奈地笑了笑。
大掌抚上她后脑,轻轻摩挲着:“发生什么事了?能把我老婆气成这样?告诉我,老公帮你出气。”
他鲜少看到江琳气到这种程度,整个人像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嗯,有点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樱桃炸弹”。至于为什么不是火爆辣椒?因为江琳不吃辣。
江琳抬起头,眼睛里写满了控诉:
“我从未见过如此不可理喻之人!严栖川他有病吧!有大病!”
一听到这个名字,孟枭神经瞬间绷紧,搭在江琳肩上的手骤然收紧,语气也沉了下来:“怎么了?他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样子,江琳稍微平复了下怒气,怕又刺激到“孟娇娇”那颗脆弱又敏感的心灵。
她摇摇头,语气依旧愤愤:“没有,就是进行了一些学术辩论。他那个人固执己见、强词夺理!明明我的逻辑和推导完全没有问题,他非要揪着一个无关紧要的变量说我遗漏了!简直不可理喻!”
接着,她开始了对严栖川长达十分钟的激烈声讨,从争论题目到严栖川的态度,事无巨细地倾诉了一遍。
孟枭的眉头从紧皱到舒展,再到紧皱。
听到只是学术争论而非人身威胁时,他松了口气,但同时又因严栖川凭借老师身份,能与江琳有更多接触而感到不悦。
不过,他将这不悦的情绪藏得很好,没有表现出来。他明白,这只是正常的学术交流,他不能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