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琳垂眸看去,严栖川正艰难地撑起身子,鲜血从嘴角、大腿不断涌出,左臂诡异地扭曲着,右腿也不受控地抽搐。
虽然模样狼狈,可他那双眼睛仍死死锁住江琳,像濒死的野兽盯着猎人。
“打够了吗?”他哑着嗓子问,“不够……还有这边……”他指了指自己完好的右脸。
突然,严栖川染血的手钳住江琳手腕,以惊人的力道将她拽近,“知道吗…你越是这样…我越想把他撕成碎片…”
他的呼吸灼热急促,喷洒在江琳脸上,“然后看着你…为我露出这种表情…”
江琳猛地屈膝顶向他胯下。
严栖川终于痛得蜷缩起来,倒在地上时仍在笑,血沫随着笑声从气管里咕咚冒出,“继续……打死我……”
他挣扎着支起上身,“江琳,我们都是疯子…是天生的一对……”抬手戳向自己心口,“我们这里都有病……是同类……就别去祸害正常人了。”
“去你妈的!老子没病。”江琳的军刀抵住他咽喉,严栖川的瞳孔扩张到极致,他主动仰头让刀刃陷进皮肉,一丝殷红的血顺着颈动脉蜿蜒而下。
他目光炽热地看向江琳,声音因兴奋而颤抖,“江琳你有病,不然怎么会对我的药反应这么大?只有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吃了那个药,才会这样,瞧你这黑眼圈,幻觉和幻听的滋味不好受吧……跟我走,我能治好你……”
江琳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她躁郁症突发,原来是受严栖川的药物影响。她手一用力,匕首往前送了几分。
严栖川突然抓住刀刃,任由锋利的刀割开手掌,他带着江琳的手,将刀尖移到自己左胸,“现在……就现在……”
声音因极度亢奋而变调,“你能感受到吗?它正在为你跳动……”
江琳突然感到一阵反胃,那种扭曲的、近乎狂热的眼神,让她恶心至极。她猛地抽身后退,甩了甩手上的血。
“滚回你的国外。”江琳冷冷地说,“再让我看到你,我会让你求着去死。”
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严栖川的低笑:“我等着……江琳……”
房门关上的瞬间,严栖川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毯上。
暗夜冲上前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她没杀我……”严栖川喃喃自语,血迹斑斑的手指抚上心口,“是不是……心里还有我……”
“是。”暗夜违心地应和。
他分明从江琳眼中看到了赤裸的厌恶,哪有一丝对教父的情意。
也不知道教父为何执着于这个女孩,以教父的权势和财富,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酒店隔音不错,尽管江琳闹出这么大动静,也只是惊动了附近几个房间的客人探头张望。但当他们对上虎鳄和蝮蛇凶神恶煞的脸时,全都识相地缩了回去,再不敢多看一眼。
江琳踩着染血的地毯走出房间,蝮蛇和虎鳄立即跟上,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眼1014房门,门缝里渗出浓重的血腥味。
“嫂子,您的手……”蝮蛇刚要开口,突然发现前方的江琳脚步踉跄了一下。
江琳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刚才暴打严栖川时被肾上腺素压制的痛感突然反噬,右臂伤口火辣辣地灼烧着,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下意识按住胸口,眼前突然一黑。
“师父!”
“嫂子!”
虎鳄一个箭步冲上去,在江琳后脑勺即将撞上大理石地板的瞬间,用手掌稳稳垫住。
他单膝跪地,另一只手迅速探向江琳颈动脉,感受到急促但有力的跳动才松了口气。
“快!去找唐一清!”蝮蛇已经按下电梯键。
虎鳄一把将人打横抱起,老大要怪罪就怪吧,师父的安危要紧。
江琳的衣袖在移动中往上窜了窜,露出缠绕在右臂的绷带,本来洁白的绷带早已被血完全浸透。
电梯上行中,虎鳄的衣襟也被染红了一大片。
虎鳄冲进套房,“唐一清!出来!我师父晕倒了!”
唐一清正准备刷牙,听到声音,牙刷都没放就冲了出来,待看清沙发上浑身是血的江琳时,牙刷啪嗒掉在地上。
“卧槽!江琳疯了吧!这是去屠宰场了吗!?”唐一清手忙脚乱搭上江琳的脉,眉头越皱越深。
“嫂子怎么样?”蝮蛇急得拳头攥得咯咯响。
“死不了。”唐一清收回手,“心动过速加上失血,身体撑不住自我保护性昏迷。”
他抬头看向虎鳄血迹斑斑的上衣,“你们带她去干什么了?!”
虎鳄和蝮蛇对视一眼,同时想起刚才在1014门外听到的沉闷撞击声、木器断裂声,以及……严栖川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声。
两人不约而同咽了口唾沫。
“问那么多干嘛!”虎鳄梗着脖子转移话题,“赶紧给师父处理伤口啊!”
孟枭只交代他们做好酒店安防,并未告知严栖川与诺斯的关系,他们只当江琳与严栖川有私怨,并不知道江琳是在为孟枭出气。
此刻两人暗自发誓,这辈子都绝不能惹江琳生气,那下场实在太惨烈了,多大仇多大怨啊。
唐一清翻了个白眼,弯腰抱起江琳往她套房走去,怀里的师妹又轻了几分,这两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他想起来当年在F洲战场上那个夜晚,也是这样浑身是血的江琳,死死拽着他衣袖说“师哥别睡”。
卧室门被唐一清用肩膀顶开,他小心翼翼把江琳放在床上,动作极其熟练。
当他扯开江琳右臂袖子时,倒吸一口凉气,纱布已经完全被血浸透,揭开后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
“操,感染了!江琳你不作能死啊!”唐一清骂了句脏话,打开药箱。
用镊子仔细挑出她掌心的木刺,重新缝合右臂伤口,换上干净的绷带,又注射了抗生素。
做完这些,唐一清瘫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气,静静看了会儿江琳苍白的脸,师妹晕倒还皱着眉。
他叹了口气,关掉床头灯,起身走出卧室,轻轻带上门。
径直从孟枭的酒柜里取出威士忌,打开猛灌一口,辛辣液体灼烧着喉咙。
虎鳄和烛龙坐在沙发上,虎鳄见状问道:“你不在里面守着师父吗?”
唐一清晃着酒杯笑了笑,“她现在有孟枭了。师哥也得……避嫌啊。”
战场两年同吃同住的日子,终究是回不去了。
“孟枭人呢?”唐一清语气突然转冷,“我师妹都这样了,他还不回来?”
刚才江琳审问虎鳄和蝮蛇时,唐一清早已躲进卧室,自然没听到孟枭失踪的事。
虎鳄长叹一声,不知如何作答。要是老大知道师父成了这副样子,不得直接杀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