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折腾下来,时间已经指向下午五点。唐一清站起身,拍拍胸脯,“师妹,想吃什么?师哥这就去餐厅给你打回来。”
江琳抬眼看他,“孟枭提前安排好了,让蝮蛇通知厨房送上来就行。”
唐一清脸上明显闪过失落,自从师妹有了孟枭,他这个师哥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好吧,那我去跟蝮蛇说一声。”
“师父也留下一起吃吧,菜量很足。”江琳望着师父满头的白发,这个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的小老头,此刻正专注地为她按摩手指。她何其幸运,能遇到这样的师父。
“行啊。”唐玉山应道,“小孟对你这么上心,为师也就放心了。今天怎么没见他?”
“他有事要处理,不在度假村。”
唐玉山突然收起正经神色,神秘兮兮压低声音,“乖徒儿,孟小子到底什么身份?上次我给他扎针,好家伙,衣服一脱,那满身的伤疤!”
“拳击手。”江琳胡乱编了个职业。
“拳击手啊……”唐玉山重复了一遍,随即语重心长地叮嘱,“那你可得好好给他调理身体。听说这些运动员老了都一身毛病。”
作为曾经闯荡江湖的老前辈,唐玉山什么场面没见过?毒枭、黑帮他都闯过,孟枭身上那些伤,分明是刀伤枪伤,哪是什么拳击能造成的。既然徒弟不说,他也就不再多问。
——
京城纪家别墅内,纪华容带着纪悦刚踏进家门。
纪悦头上夸张地缠着纱布,其实只是起了个包,连血都没流,这纱布纯粹是为了装可怜。
纪母坐在客厅沙发上,见两个女儿回来,连忙起身迎上去,压低声音提醒,“你爸在书房等着呢,他心情不好,回来就黑着脸,你们小心点说话。”
“知道了妈。”纪华容淡定回应。她并不怎么担心,父亲电话里只问了纪悦的去向,想必是妹妹惹的祸,这把火应该烧不到她身上。
推开书房门,纪悦抢先一步冲进去,立刻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爸!你看悦悦被人打成这样,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她边说边往纪父身边凑,想让父亲看清楚自己的伤势。
谁料纪父突然厉声喝道:“给我站到墙角面壁思过去!”
纪悦脚步猛地顿住,难以置信地望着父亲,她都伤成这样了,父亲居然还让她面壁?
纪华容强压住幸灾乐祸的嘴角,上前打圆场,“爸,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您别生气……”
“你也给我滚去面壁!”纪父瞪了她一眼,这两个不省心的女儿,今天让他白白损失了几十亿。“小什么小!都成年了还这么不知轻重!”
两姐妹面面相觑站到墙角,完全不明白父亲为何发这么大火。
纪父沉声道:“纪悦,我已经向清北提交了申请,你自愿退出卓越计划,转到普通班和其他新生一起入学。”
“爸!”纪悦猛地转身,脸上写满震惊,“凭什么!我可是凭实力考进卓越计划的,为什么要退出!”
纪父冷冷扫她一眼,“转过去站好!”
纪悦愤愤不平转回身,把脸对着墙壁,气得直跺脚。
“既然你一直嫌弃住宿条件差、饭菜难吃、同学寒酸,退出也是好事。”纪父语气沉重地说道。
他何尝不想让女儿留在卓越计划?那可是汇聚顶级教育资源的特殊班级,不仅对女儿前途大有裨益,也能为纪家增光。但眼下只能忍痛割爱。
北冥明确警告过不得透露江琳的身份,若这两个女儿能守口如瓶,他大可以明说缘由,但纪父太了解她们口无遮拦的性子,既然不能说明真相,不如干脆让她们远离江琳。
“以后不许再提起诉江琳的事,更不许去招惹她。”纪父叹了口气,终究舍不得对娇生惯养的女儿说重话,“纪悦,爸爸给你转笔钱,既然不用准备高考了,这段时间就好好出去玩玩。”
纪悦立刻转怒为喜,自动过滤了父亲的前半段话,“谢谢爸爸!爸爸你真好!”
纪父转向大女儿,“容容,你们老师又反映你旷课,如果期末考试再不及格,清北真要劝退你了,你自己上点心。”
纪华容乖巧应着:“知道了,爸。”
纪父愁容满面。大女儿学业差劲,他又不放心女儿出国念书,当年高考时给清北捐了栋实验楼,这才靠着纪华容会弹钢琴这一点,给她买了个钢琴系的名额。可纪华容对钢琴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连课都不去上,更不会练琴,纯粹是花钱买文凭。
小女儿倒是聪明,数学竞赛拿了个第三名,可同样不省心,说话没分寸,被惯得骄纵任性,总得罪人。
纪父揉着太阳穴,挥挥手,“你们出去吧。”
他更发愁的是明早的董事会,其他董事一定会对他转让纪氏股份的事兴师问罪。
“好的爸爸。”两个女儿异口同声,乖乖退出了书房。
——
度假村套房内,唐玉山、唐一清和江琳围坐在餐桌旁用餐。
唐玉山不停往江琳碗里夹菜,小心翼翼道:“乖徒儿,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师父说,可不能再想不开了奥。”
说着,目光意有所指落在江琳戴着护腕的右手腕上。
江琳已经重新戴上了护腕,遮住了那些狰狞的伤疤,“知道了,我没想死。”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都觉得她会想不开,就算要死,她也绝不会选择自杀这种懦弱的方式,那些自残的伤疤,不过是为了体验疼痛带来的短暂清醒罢了。
唐一清默默撇嘴,江琳又在说谎。战场上哪次她不是不要命地往枪林弹雨里冲?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这些话他没说出口,年轻人的事,还是别让师父太操心了。
饭后,江琳和唐一清一起送师父回山上道观。
下山路上,两人并肩而行,江琳低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唐一清开口问道:“师妹,手感觉好点了吗?”
江琳将手背在身后,感受着仍在颤抖的手指,用力攥成拳头,面上却云淡风轻,“好多了。”
“师父给的药记得按时吃。”唐一清习惯性提醒道。
江琳向来讨厌吃药,当年在战区行医时,都是唐一清盯着她服药,久而久之养成了提醒她的习惯。
“知道了。年纪轻轻就这么唠叨,小心以后找不到女朋友。”江琳吐槽道。
唐一清白了她一眼,“孟枭那么唠叨,不也找到女朋友了?”
江琳一时语塞。望着天边最后一道晚霞消散,她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嗡鸣,闭了闭眼,这阵不适感很快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