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栖川慢条斯理地整理衬衫袖口，“船到了吗？”
“已经就位，随时可以出发。”暗夜立刻回应。
严栖川踢了踢地上逐渐僵硬的尸体，没有立即动身的意思，他有恃无恐地坐在办公椅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上，病房监控画面清晰可见，那是他刚才借着换药，藏在输液架上的针孔摄像头传回的实时影像。
江琳沉睡的侧颜让严栖川肃杀的眼微微松动，刚才给江琳用的药，正是他研制出的特效药，除了能加速组织再生，在精心调配了安眠的成分，他可舍不得看江琳因疼痛皱眉的样子。
但当镜头转向床边寸步不离的孟枭时，严栖川的指甲猛地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掌纹蔓延开，他松开手，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必须暂时离开F洲。
“通知船长，一小时后出发。”严栖川站起身，最后看了眼手机屏幕。
——
江琳这一觉睡得异常沉静，从前一天傍晚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孟枭坐在病床边，指尖轻敲着椅子扶手，这太反常了，以小姑娘的性子，说好今天出院，天不亮就该闹着要回家才对。
“小琳？”孟枭俯身轻唤，指尖拂过她苍白的脸颊，“我们该回家了。”
女孩的呼吸依旧平稳绵长，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敲门声打破了病房的寂静，虎鳄在门外低声道：“老大，有情况。”
孟枭快步走出病房，顺手带上门。
走廊白炽灯下，虎鳄脸色异常凝重：“我们的人在巡逻医院时，发现后面树林有翻新的泥土痕迹，从里面挖出一具尸体，”他顿了顿，“核验完身份，是江小姐的主治医师，死亡时间确认是昨天下午四点，凶手杀人手法很专业，直接用刀割断了医生的脖子，没给人挣扎的机会。”
孟枭听到死亡时间时瞳孔骤缩，那昨天傍晚五点进来给江琳换药的医生是？
他大脑迅速回忆当时的场景，江琳反常的喋喋不休，那些看似随意的提问……该死！江琳那个小混蛋当时就察觉到了异常！
“去找昨天小琳的输液瓶。”孟枭声音冰冷，指尖却微微发颤，江琳现在昏睡不醒的情况，让他心慌，“再备辆车，十分钟后我要用。”
虎鳄刚转身，又被叫住：“要防弹的。”
十分钟后，医院后门一个高大的男人抱着沉睡的女孩走向一辆黑色越野车。
孟枭小心翼翼把江琳安放在副驾，为她系好安全带，指腹在她手腕上停留片刻，还好，脉搏平稳。
半个小时后，终于抵达孟枭位于F洲的私人庄园，副驾驶上的江琳依然沉睡，呼吸均匀却纹丝不动。
孟枭刚将人安置在主卧大床上，手机响起，虎鳄的声音里透着焦灼：“老大，江小姐的输液瓶，今早已经被医疗废物处理车运走了。”
孟枭烦躁地挂断电话，找不到输液瓶，没有原始药剂样本，要从江琳血液中分离出特定成分，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转向床上的女孩，指尖轻抚过她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至少江琳生命体征平稳，这让孟枭紧绷的神经稍缓。
冷静分析后，孟枭渐渐理清思路：以江琳的敏锐，既然发现医生有问题，还故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必然是确认对方没有杀意。能在维和组织戒严期间潜入医院，又对江琳手下留情的……
孟枭眼神骤冷，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斯文的面孔——严栖川，米国医学研究院的天才，还与诺斯有关系，三番五次想要他的命。
他已经能断定，严栖川也来了F洲。
孟枭立即拨通虎鳄电话，“严查各个出境口，遇到可疑人员直接拦下。”声音里带着肃杀，“重点排查港口。”
严栖川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傻到大摇大摆离开F洲，而坐船偷渡是最佳选择。
半个小时后，虎鳄打来电话。
“所有出入境记录调出来了吗？”孟枭声音冰凉刺骨。
虎鳄盯着平板电脑上闪烁的光点，汇报道：“从凌晨到现在共有四艘货轮离港，三艘游轮正在接受登船检查，老大，专业级的……”
“那就查不专业的。”孟枭扯松领口，“你立刻回庄园守着小琳，我亲自去。通知海岸巡逻队全部出动，直升机以扇形搜索，半径扩大到二十海里内的所有船只。”
清晨第一缕光刺破云层，严栖川倚在锈迹斑斑的渔船栏杆边啃苹果，咀嚼声淹没在柴油发动机的轰鸣中。
他眯眼看着远处海平面上若隐若现的黑色小点，突然轻笑出声，终于还是来了，比他预计的要早了五十七分钟，看来这位指挥长比他想象的更着急。
“加速。”他将苹果核抛向海面，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手。
伪装成渔夫的舵手额头渗出冷汗：“老板，再快就要引起……”
“我说，”严栖川从后腰抽出手枪，抵在舵手耳后，“加速。”
他温柔地扣动保险。
渔船猛地向前蹿去，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雷达警报器突然响起，三艘蓝白相间的快艇，正从东北方向包抄而来，船尾激起层层浪花。
“发现可疑船只！重复，发现可疑船只！”
直升机螺旋桨声中，孟枭耳麦里传来巡逻队队长急促的汇报，“可疑船只正全速驶向公海！”
孟枭举起望远镜，镜头里，他看见那个站在船尾的身影突然转身。
即使隔着三百米距离，孟枭也能感受到对方扬起的唇角里那赤裸裸的挑衅。
“逼停他们。”孟枭按下通讯器，“必要时瞄准引擎射击。”
砰！第一发警告弹擦着渔船桅杆掠过。
船舱里，严栖川正不紧不慢地点燃香烟，火光在他瞳孔中跳跃，吐出一口烟圈。
甲板上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海员们歇斯底里的咒骂。
“老板！他们要求我们立刻停船接受检查！”舵手撞开门，险些被门槛绊倒。
严栖川掐灭烟头，从座位底下拖出一个防水背包，“告诉他们，我们很乐意配合。”
当渔船减速时，孟枭的快艇已经逼近到五十米内。
透过望远镜，孟枭看到严栖川高举双手走到甲板上，海风撩起那人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含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