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江琳靠在副驾驶座椅上闭目养神。
孟枭发动汽车,低沉磁性的嗓音在静谧的车内格外清晰:“回学校那边,还是汉世华庭?”
“汉世华庭。”江琳声音里带着疲惫,今天这场饭局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精力。
孟枭侧目瞥见她微蹙的眉毛,嘴角不自觉上扬。这个平日里总是无所不能的小姑娘,原来也有被社交折磨得精疲力尽的时候。
车子行驶在夜色中,江琳突然开口:“去趟超市吧,想喝酒。”
“怎么突然想喝酒?”孟枭虽然这么问,手上已经打起了转向灯,调转车头往最近的超市驶去。
江琳歪头看窗外闪烁的霓虹灯,轻声说:“庆祝我们变成大学生了。”
等红灯间隙,孟枭借着窗外忽明忽暗的灯光打量她侧脸,那些光影照在江琳脸上,明明灭灭,为她本就姣好的面容平添了几分神秘感。
他才不信她说的理由,以江琳的实力,保送是意料之中的事,哪需要特意庆祝。小姑娘心里有事,而他愿意陪她借酒消愁。
回到汉世华庭,江琳走进北冥的别墅,赤脚踩在客厅地毯上,随意盘腿坐下。
孟枭搬了一整箱香槟跟进来,尽管江琳没有邀请他留下,他依旧自然地换了拖鞋,在江琳旁边落座。
客厅只开了盏落地灯,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江琳拿起酒杯,给自己斟上酒,拿到嘴边先是浅尝辄止,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慢点喝。”孟枭眉头微蹙,看着她这样的喝法,“喝太快容易醉。”
“放心,我这人酒品不错,醉了也不会拿你怎么样。”江琳漫不经心应道,又给自己斟满一杯。
孟枭不再劝阻,只是安静地陪她一杯接一杯地喝。
孟枭目光始终停留在江琳身上,今晚的她格外破碎,他不问,如果她想说,自然会开口。
江琳起身去拿第四瓶香槟时,脚步已经有些不稳,孟枭眼疾手快拉住她手腕。
江琳回眸,因酒精作用脸颊有些泛红,她挑眉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还想喝吗?”孟枭声音温柔得不像话,虽然心里不愿意她再喝,却还是顺着她的心意。
江琳点点头,从箱子里又取出一瓶酒,重新坐回地毯上。
“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江琳单手撑着下巴,醉眼朦胧地看向孟枭,“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想喝酒?”
孟枭嘴角噙着无奈的笑:“想问,又怕你不愿意说。”
江琳白了他一眼,整个人向后仰去,后脑勺抵在沙发边缘。
她的声音闷闷的:“我今天才知道,连我被领养都是有目的的,他们只是想让我带来好运。”她突然直起身子,盯着孟枭的眼睛,“你说可不可笑?我之前还拼命讨好他们,为了换取那点可怜的关爱,现在想想,自己真是……”
“江琳,不许骂自己。”孟枭罕见地打断她,语气严肃,“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是你的错。”
在他眼里,江琳永远是最勇敢且强大的女性,身处一片废墟,却硬生生从水泥缝中开出了一朵花。
江琳抿着唇看他。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又或许是昏黄灯光的渲染,此刻的孟枭眉眼格外深邃好看,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像黑曜石。
被小姑娘如此直白的目光注视,孟枭耳尖不自觉泛起红晕。
“知道对视的另一种含义吗?”江琳突然开口。
“嗯?”
“精神接吻。”
孟枭轻咬下唇,心跳漏了半拍。这是…在说情话吗?他刚要回应,江琳却已经扭过头去,只留给他一个侧脸。
“发现了吗?我对北柔跟对其他人不一样。”江琳并不需要孟枭回答,自顾自地继续道:“她多像小时候的我呀,在家里处于最底层,只能靠讨好、顺从其他人,来让自己处境变得安全,现在我有能力了,能保护年幼的我了。”
一滴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江琳怔怔地抬手去摸。哦,原来是哭了,她竟然还会流泪。
“啧,真矫情。”她仰头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却被孟枭轻按住手腕。
孟枭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脏抽痛,眼中满是迷茫和心疼,却只能小心翼翼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痕。
“江琳,这不是矫情。眼泪从不代表软弱,这是人类表达悲伤最正常的方式,你只是不开心,并不是不强大。”
江琳怔怔看着他,那双总是锐利的眼此刻湿漉漉的,像一只迷路的困兽。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别过脸。
江琳拿起酒杯轻摇着,目光落在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上,良久后才接着说。
“其实我早就意识到了,我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得到父母的爱。回到北家后,北正乾都没好好跟我说过话…”她声音越来越轻,“既然不期待孩子降临,为什么要生下呢?真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平时压抑久了,再加上酒精的作用,江琳今晚的话格外多,孟枭就静静听着。
“唯一可能期待我出生的母亲,现在也只能从别人口中知道她的过往,我们永远都不会相见了……”
孟枭突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手掌轻抚着她后脑勺。
江琳深吸一口气,鼻尖萦绕着混了个些许酒香的薄荷味道,莫名让她心安,她放松身体,脑袋懒洋洋地靠在孟枭肩头。
如果今晚是一场梦,那一定是个美梦,她这样想着。
孟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耐心引导着:“没关系的,这世上除了亲情,还有爱情和友情,少一个也无所谓,你已经拥有三分之二了。”
江琳轻嗯了声,电话铃声打破了这温馨的氛围,孟枭伸手从茶几上捞过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皱了皱眉,正要挂断。
酒精上头的江琳难得任性,一把从他手中抽走手机,按下接通键,还故意打开了扬声器,撂在茶几上。
她冲孟枭挑挑眉,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孟枭看着她俏皮灵动的样子,心头一软,纵容地笑了笑,任由她借着酒劲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