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琳下楼吃饭,刘姨又为她准备了一桌药膳,霍凡坐在她旁边看着。
“刚才那个孟枭就是之前我跟你嘲笑过的万年老二,还记得不?”
江琳点头扒着碗里的菜,心不在焉的样子。
霍凡自顾自说着:“这次你复出,要不要搞得隆重些,穿个礼服什么的。”
江琳终于抬眸与他对视:“可以,不是复出,是最后一场公开演奏,比赛完我会宣布退出钢琴界。”
这个回答令霍凡吃惊,他不可置信瞪大眼睛,询问:“为什么?你的手现在不是能继续弹琴了吗?再不济咱和那个孟枭组成永久搭档也好啊。”
江琳撂下碗筷,喝了口水:“如果不能再给听众带来完美演奏,倒不如将名誉留在巅峰。”
说完她起身准备上楼,楼梯拐角处。她脚步停住,背对着霍凡说:“哥,明天去学校帮我办一下退宿。”
“行,公司这季度你的分红打过去了,没事多买些衣服,正值青春的小姑娘,整天素了吧唧的。”
“知道了,明天上午我和你去公司,顺便让宇文哥把公司法务完善一下。”江琳说完,才抬腿往楼上走。
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什么自己非要退出钢琴界,可江琳从小就知道自己的性格缺陷,可能是天才通病——自傲。
所谓富人乍穷寸步难行,久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不能接受自己掉落神坛,那就把名誉留在巅峰,也能成为人们口中追忆的天才。
江琳回房才发现,孟枭在她书桌上留下一瓶喷雾,她拿起瓶子拍照发给孟枭,过了片刻才收到回复。
孟枭:「F国医学研究院新研发的睡眠喷雾。」
晚上江琳洗完澡,照例吃了安眠药,把睡眠喷雾往枕头四周喷了几下。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药物效果,江琳今晚真的没有失眠,但她睡的并不安稳。
孟枭白天的话,勾起她心中往事,她做梦回到了小学六年级,父母吵架最凶的那一年。
在父母又一次争吵时,江琳因为害怕,把自己关在房间,稚嫩的手按响那架旧钢琴,试图用音乐盖过父母的争吵声,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现实发生的一切。
江炳富踹门进来,唐丽娟紧随其后。
唐丽娟扯着江琳后衣领,把她从琴凳拉到地上,“你个贱丫头!父母吵架你还有心情弹你这破琴!”
“我叫你弹!我叫你弹!”江炳富抄起琴凳打砸那架钢琴,脸部因用力扭曲着,木头渣滓四溅,“这下看你怎么弹!”
这一刻江琳成为他们发泄怒火的对象,可江琳没有哭,只任由唐丽娟拎着自己衣领,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
右手突然的刺痛唤醒江琳,她猛地睁开眼,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才凌晨四点。
江琳没有接着睡,拉开窗帘,入目一片漆黑,只有一轮明月挂在天上,她搬了把椅子坐在阳台欣赏这一幕。
那月亮散发的微弱光芒,何尝不像周围人对她散发的善意,力量微薄,再怎么努力也不能照亮黑夜,而且月亮会在突然一天被乌云遮住,天空将完全陷入黑暗。
——
周一江琳没有返校,而是和霍凡、宇文远来霖樊集团视察工作。
笃德中学迎来了高三第一场家长会,九班教室,家长们坐在学生位置,学生则搬椅子坐在家长身侧。
江琳本人都没来报到,更别说家长了。
同桌晴萱的家长也没来,小姑娘孤零零坐在椅子上,看着周围有家长陪伴的同学,眼神复杂。
潘秀兰站到讲台上,清清嗓,“同学们安静!”
她盯着晴萱旁边的空位,语气不耐:“晴萱你家长怎么又没来,前两年都是奶奶来就算了,高三这么关键的时期,父母还不重视,还是说不把我这个老师放眼里。”
同学们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好像是诶,高中两年晴萱父母都没来参加过她家长会。”
“就是,也太不尊重老师了吧!”
晴萱被数落的低着头,手在桌子下面攥紧衣摆,“老师,我奶奶生病了来不了。
潘秀兰白了她一眼,没有再耽误时间,开始说正事。
厉南城妈妈厉馨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的小姑娘,厉南城也发现妈妈异常,凑近她耳边问:“妈我知道你坐着刺挠,但你先忍忍,家长会马上就结束。”
最终换来一记暴锤,他才老实下来。
等潘秀兰长达两个小时的长篇大论讲完,家长们陆续离开学校。
张小琴和几个女生在走廊聚集,看见晴萱路过,张小琴阴阳怪气道:“呦呦,她不会是孤儿吧?”
身旁女生看着晴萱方向指桑骂槐:“就算不是孤儿,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啧啧,真可怜诺!”
晴萱低着头,想假装没听到,肩膀突然搭上一只手臂。
她抬头看去,见厉馨揽过她肩膀,带着慈爱的笑,那是她不曾见过的模样。
厉馨将晴萱带到议论她的张小琴众人面前,明艳红唇缓缓张口,发出爽朗的声音:“你们几个小崽子,我就是晴萱干妈,你们有什么话当我面说。”
她瞪着这群人,为首的张小琴都不敢与她对视,只呆愣站在原地。
“说呀!”厉馨扬了扬下巴,“现在不敢说了,下次再听见你们议论晴萱,小心我把你们嘴撕烂。”
张小琴等人感受着周围家长投来的目光,纷纷低下头,飞快逃离现场。
她们走后,厉馨轻拍晴萱肩膀,“下回她们还敢这样,你就大嘴巴抡过去,老师找家长就让厉南城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兜底。”
“谢谢,”晴萱抬头与她对视,眼眶似乎有泪水滚动,亮晶晶的,“干妈。”
她试探的说出这两个字,从小没有母亲的她,父亲在她年幼也去世了,她一直都羡慕别的小孩家庭美满。
厉馨牵起她的手,脸上绽开灿烂笑容:“诶!正好我一直想要个姑娘,厉南城那臭小子有跟没有一样。”
厉南城这时刚上完厕所,走到两人面前,看到勾肩搭背的两人,诧异询问:“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给你介绍下,这是你妹,我刚认的干闺女。”厉馨牵着晴萱的手,郑重其事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