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灵脉净化枪的枪尖迸发出刺眼的银光,死死盯住从黑暗中缓步走出的暗渊。
眼前的暗渊,与方才在树顶厮杀时判若两人。他周身的混沌之力不再狂暴肆虐,反而凝练得如同实质,黑色长袍上的暗金图腾隐隐流动,像是蛰伏的凶兽正在苏醒。那柄新的混沌权杖,杖身雕刻的符文比之前更加繁复诡谲,顶端的混沌晶核跳动着妖异的红光,每一次搏动,都有无数怨灵的嘶吼声从晶核中溢出,钻入人的耳膜,搅得人心神不宁。
“你说什么?”陆衍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苍玄血脉在体内疯狂翻涌,银白色的光芒几乎要冲破皮肤,“界门核心在我体内?这不可能!”
暗渊嗤笑一声,缓步逼近。他的纯黑眼眸中没有丝毫波澜,却透着一股洞悉一切的残忍:“不可能?陆衍,你太小看苍玄一族的野心了。百年前,你的祖父陆苍玄,可不是什么六界称颂的英雄。”
暗渊抬手,混沌权杖轻轻一挥。地下空间的石壁上,突然浮现出一幅幅模糊的光影,光影中,百年前的星陨森林中心,草木葱茏,生命之树的树冠遮天蔽日。年轻的陆苍玄身着玄色战甲,手持灵脉枪,与暗渊并肩而立。两人面前,是一道缓缓开启的界门,界门后,是暗灵族大军蓄势待发的身影。
“看到了吗?”暗渊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讥讽,“当年,是你的祖父主动找到我,提出要与暗灵族合作。他说,六界的规则早已腐朽不堪,唯有打破旧秩序,才能建立新的天地。而界门的核心,就是开启新秩序的钥匙。他自愿将界门核心融入自己的血脉,与我约定,待界门大开,暗灵族与苍玄族共治六界。”
陆衍的瞳孔剧烈收缩,手中的灵脉净化枪险些脱手。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祖父在他心中,是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是用生命守护六界的英雄,怎么会与暗灵族勾结?
“你在撒谎!”陆衍怒吼着,催动全身灵力,灵脉净化枪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暗渊刺去,“祖父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撒谎?”暗渊侧身躲过攻击,混沌权杖横扫而出,灰黑色的混沌之力如同巨浪,将陆衍狠狠拍在石壁上。陆衍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下滑,后背的衣衫被石壁上的尖石划破,渗出的鲜血染红了衣料。
暗渊一步步走到陆衍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的厌恶更加浓烈:“我也希望这是撒谎。可你的祖父,在最后关头反悔了。他害怕背负千古骂名,害怕被六界生灵唾弃,竟然在界门即将开启之时,突然倒戈,用苍玄血脉的力量,重创了我,还将界门封印。”
暗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了百年的怨毒:“他毁了我的一切!毁了暗灵族的希望!若不是他背叛,我早已君临六界!陆衍,你身上流着他的血,流着那肮脏的、背信弃义的苍玄血脉,你说,我怎么可能不厌恶?”
陆衍的身体剧烈颤抖,脑海中一片混乱。祖父的教诲,六界的称颂,与暗渊口中的真相,如同两条毒蛇,疯狂地撕咬着他的理智。他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石壁上的光影,那般清晰,祖父与暗渊并肩而立的画面,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界门核心融入苍玄血脉后,便会代代相传。”暗渊蹲下身,指尖拂过陆衍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陆衍浑身一颤,“百年前,陆苍玄用血脉封印了界门。百年后,只要我吞噬了你的血脉,就能彻底掌控界门核心,打开界门,释放暗灵族大军。到那时,六界,终将是我暗灵族的囊中之物!”
暗渊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他缓缓举起混沌权杖,杖尖的混沌晶核对准了陆衍的眉心。浓郁的混沌之力如同潮水般涌出,想要强行剥离陆衍体内的苍玄血脉。
陆衍只觉得眉心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狠狠扎着。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体内的苍玄血脉像是受惊的野兽,疯狂地挣扎着。灵脉净化枪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这时,陆衍手心的吊坠突然亮起。
那枚刚刚吸收了混沌母卵力量的吊坠,此刻迸发出璀璨的银白色光芒。光芒中,夹杂着淡淡的绿色生命之力,还有金色的符文之光。三种力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坚固的光盾,挡在陆衍的眉心之前。
混沌之力撞上光盾,发出刺耳的滋滋声,竟然无法前进一步。
“怎么可能?”暗渊的脸色终于变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枚吊坠,“这枚未成型的钥匙碎片,怎么可能挡住我的混沌之力?”
吊坠的光芒越来越亮,陆衍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阵古老的吟唱声。那吟唱声,像是精灵族的歌谣,又像是苍玄族的咒语,悠远而神秘。随着吟唱声响起,陆衍体内的苍玄血脉,竟然与吊坠的力量产生了共鸣。
银白色的血脉之力,顺着手臂流淌,涌入吊坠之中。吊坠上的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晰,原本模糊的钥匙形状,渐渐变得完整。
“这是……界门钥匙碎片在成型?”暗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他猛地加大了混沌之力的输出,“不!我绝不允许!”
然而,一切都晚了。
当最后一丝苍玄血脉融入吊坠时,吊坠猛地挣脱陆衍的手心,悬浮在半空中。它的体积暴涨,化作一柄通体银白色的钥匙,钥匙的表面,刻着六界的图腾,顶端镶嵌着一颗绿色的生命宝石,正是生命之树的精华所化。
第三块界门钥匙碎片,彻底成型!
钥匙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朝着暗渊狠狠射去。暗渊猝不及防,被钥匙击中胸口。他喷出一口黑血,身体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混沌权杖脱手而出,滚落在地。
钥匙悬停在半空中,银白色的光芒笼罩住整个地下空间。那些残留的混沌之力,在光芒的照耀下,如同冰雪消融般,渐渐消散。生命之树的根系,在光芒的浸润下,发出欢快的嗡鸣,一根根根系开始舒展,朝着四面八方延伸,汲取着地下的养分。
陆衍缓缓站起身,体内的灵力虽然消耗殆尽,但苍玄血脉却变得前所未有的纯净。他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界门钥匙碎片,又看向倒在地上的暗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暗渊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百年前的上古大战,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祖父的背叛,是被逼无奈,还是另有隐情?
无数的疑问,在他的脑海里盘旋。
就在这时,地下空间的入口处,传来了众人的呼喊声。
“陆衍!你怎么样了?”
“陆衍哥哥!你没事吧?”
陆衍抬头,只见叶汐、无妄、夜燎、青璃、灵昭还有艾琳,正带着精灵幼童们,朝着这里跑来。叶汐的脸上写满了担忧,看到陆衍安然无恙,她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不顾一切地扑进他的怀里。
“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叶汐的声音哽咽着,紧紧抱着陆衍,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无妄走到暗渊面前,双手合十,金色的佛光将暗渊笼罩。暗渊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混沌之力已经被界门钥匙碎片的光芒压制,根本无法动弹。
“阿弥陀佛。”无妄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暗渊,你作恶多端,今日,也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暗渊看着无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灵昭走到界门钥匙碎片面前,伸出手,轻轻握住钥匙。钥匙的光芒微微收敛,变得温和起来。她转头看向陆衍,眼中闪过一丝赞叹:“陆衍,恭喜你。你不仅摧毁了混沌母卵,还成功激活了第三块界门钥匙碎片。现在,我们已经集齐了三块碎片,只要找到剩下的两块,就能彻底封印界门,阻止暗灵族大军入侵。”
陆衍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暗渊身上,沉声道:“暗渊交给我,我要从他口中,问出百年前的真相。”
众人相视一眼,都点了点头。他们知道,陆衍心中的疑问,只有暗渊能解答。
艾琳带着精灵幼童们,走到生命之树的根系旁。幼童们伸出小手,轻轻抚摸着那些舒展的根系,口中唱起了精灵族的歌谣。歌谣声悠扬而婉转,回荡在地下空间里。生命之树的根系,在歌谣声中,生长得更加迅速,一根根新芽从根系上冒出,朝着地面延伸而去。
阳光,透过生命之树的树干,洒进地下空间。金色的光芒,与银白色的钥匙光芒,还有绿色的生命之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美丽的光幕。
星陨森林中心,生命之树的嫩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一片片绿叶舒展开来,层层叠叠,遮蔽了天空。浓郁的生命元气,如同潮水般,朝着四面八方蔓延。那些枯萎的草木,重新焕发生机;那些被腐蚀的土地,重新变得肥沃。
精灵幼童们的笑声,回荡在林间。他们在生命之树的树荫下,追逐嬉戏,如同一个个快乐的精灵。
陆衍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了一些。他知道,无论百年前的真相如何,他现在的使命,就是守护好六界生灵,阻止暗灵族的入侵。
他握紧了叶汐的手,目光坚定地看向远方。
星陨禁地的深处,隐隐传来了凶兽的嘶吼声。
暗灵族的大军,还在蛰伏。
剩下的两块界门钥匙碎片,还不知所踪。
一场新的冒险,即将开始。
而六人组的征程,才刚刚过半。